刘勐没功夫再管,只得赶紧加派人手顶上,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散去,只剩下紧锁的眉头和紧抿放平的嘴角,事到如今,他?也渐渐意识到,对方不是虚张声势,而是有备而来——
季云安这日还没到官署,便听说城外有异,此?事闻所未闻,叫季云安忐忑不已,还没进门便马不停蹄地往城门赶。
梁元启遥遥望着宜州城楼,微微眯起眼睛,遮下了眼底的阴鸷——他?们明明可以互利共荣,是顾青选择站在了他?的对面——
两人又浅谈了一下当下的局势,可刘勐是武将,季云安是文官,两人说着就有吵起来之势,只季云安颇讲究体面,让了再让。
他?之所以找顾青,是在给他?投诚的机会,薛名和薛无问的事在前,梁元启知道顾青有多?想成为太子的天子剑,那是顾青对自己的救赎,也是他?为数不多?的迁就。
那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只刘勐觉得棘手,他?根本不明白梁元启如洪水般的民心所向?是从何而来:“这些人不要?命了吗?胡编乱造两句故事就把他?们蛊惑了?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如今的天子是谁,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季云安看着城外如云聚集的军队,估摸了人数便已是额头密密麻麻地汗:“……欲行其?事,先张其?声,古之有陈胜吴广起义,鱼腹藏书,先扬其?名,后有宋祖黄袍加身,推立为王……古有异象,多?是不详征兆。”
梁元启看着这样的画面自然?是满意的,他?日日听着自己和梁元曜在百姓心目中?截然?相?反的威信,心里有些窃喜,甚至想,若顾青知道了,会不会后悔——
季云安看着满天箭羽,心下惊惧,刚扶着城墙没走几?步,便双腿发软地险些跌坐在台阶上,他?是读书人,从未见过这样血雨腥风的场面,陡然?一见,连抬头都?不敢,诗云里尽不是骗人的,多?年混迹官场的临危不乱让他?勉强能强装镇定:“外头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可三日后,满天的箭雨攻来,叫刘勐觉得大事不妙,他?握着长刀顶上,抓住不知哪个将士对他?吼道:“这他?娘就是你说的土兵?这都?快赶上御林军了!”
魏家虽然?倒了,但这些年受魏家祸害而家破人亡的大有人在,魏家死,百姓原以为皇上是在为民除害,为他?们着想,可如今皇上的身世有了置喙处,百姓们都?分分明白过来,皇上根本不是为他?们,皇上是为自己罢。再加之先前指派辛帅去悬壁出征之事,民间颇有议论?之声,件件桩桩撞在一起,如何能叫百姓不怒?
“回?知府大人,外头的传言有愈演愈烈之势,他?们不知打哪来的消息,说当初为让皇上登大位,太后与封地扬州的绥王相?合,对到宜州来调查仙翁窦和身份的太子及天子剑薛名和其?子薛无问痛下杀
刘勐也跟季云安聊得不痛快,几?言草草带过便没了话?,可这种?紧张的时候,安静才叫人心忧。
刘勐也读过几?年书,自然?明白季云安话?是何意,对外头的情况愈发戒备——当初肃清匪乱,顾青将一半的乱匪拨给他?以救耕军田,这些人虽比不上操练过的将士,但勉强也能派上用场。
便是这时,梁元启一句,“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几?乎说进了百姓的心坎,这个皇帝不好,换一个皇帝便是!
一旁的将士见刘勐不懂,犹豫着解释道:“太子……梁元启当初还在东宫时,便颇得民心——重理黄策、丈量土地、减免赋徭……自他?手的桩桩件件治国之策都?与百姓民生相?关,且他?为人又颇为和善,经常到京郊等地考察民情,接济百姓,还替乡里惩治了不少贪官恶霸,所以百姓们都?很拥护他?。”
梁元启这招用得极好,很快便叫百姓倒戈,甚至不少人还自愿加入梁元启组建的义军,说是要?为太子殿下出一份力。
等同刘勐了解完城外异动,明明自己也是一脸白,却还劝:“还不知是不是真太子,慌张甚?如今稳坐大位,受百官朝拜,进过宗庙的天子,可是先皇亲笔御言,谁能有异?又岂是他?们三言两语可以动摇的?”
刘勐也这般想,现下听季知府赞同一言,瞬间安了心:“季大人所言甚矣。”
“大人,这不是我说的!”
箭雨乱阵,人头窜杂,闹声鼎沸,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叫得敌军士气大振,也叫他?们如临大敌。
更何况当初先皇让五皇子即位,也不过是因为五皇子是先皇所有儿子里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可如今不是了——比他?更得民心,更身份尊贵、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回?来了!这人如清风独立,让他?们知道了,他?们并非没有选择——
一言毕,万人来喝,纷纷往那处挤,都?想看看贵人是不是真的来了。
然?而,梁元启自觉拿住了顾青的软肋,却怎么也想不到顾青会拒绝,虽然?拒绝的话?不是他?亲口说的,可自梁元启亲眼看到顾青的旧部冯鸣出现在宜州城时,他?便明白了顾青的态度——就算梁元曜根本不配为帝,他?也依旧选择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