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诘涉世未深,可他并不愚钝,自然知晓宿凝这话里的意思。“其实那封信没有任何意义。”摩诘道:“送信是为了还情,麒麟王这般说。而我之所以告诉你,只因碰巧遇见。”没有利益不存在牵制。“果然吗。”宿凝哀叹一声陡然话锋一转,“摩诘指挥到底没听懂,不如我说的直白些。千年前天河之战,法神与帝江、梼杌、白泽等神兽激战,帝江以时空之力吞噬了其中一把神剑的剑峰抛于汤山之中。此山沉寂千年,这便是原因。”“摩诘指挥,你最想要的东西就在山里,顺便帮我们找到青鸟之心送仙界一个人情,岂非一举两得。”宿凝蛊惑人心的本事实在了得。他根据摩诘叁年前拔出神剑之事快速推测出对方的欲求,随后一针见血地抛出诱饵。这种量身定制的引诱谁能抵挡?雾心道:幸而宿凝对她不存理智,经常暴露恶劣本性。两人鸿沟难逾难以言信,否则她也要被蛊惑玩弄。“摩诘指挥信或不信,总要试一试才知真假。对您来说,这动动手指眼睛的功夫就能验明神剑剑锋之事,何乐不为?”“……好。”又过了两日,空气中的火山灰尘沉到小腿肚下,叁人一起向汤山
(目前更新属于一个,一星期一更的状态。工作挺忙、压力大。谢谢大家的珠珠和收藏!)是不是有太多秘密沉溺在红色炼狱无休无止。远方依旧是厚重的黑云,铺天盖地带来难言的窒息和压抑。雷电像瘦龙在云层翻越,爬过一座座堆积的云山尘谷,不知疲倦地舞动。紧攥着心脏的是什么?她缓缓把手按在胸口,感受着微弱又紊乱的跳动。汤山之巅,青色的火光偶尔点亮黑云下层。沉闷的暗青显现时猩红的火云交相辉印。猜测大抵是正确的。青鸟的心使这座沉寂千年的火山迅速重焕生机。这颗心点燃了正在死去的汤山,亦点燃了不该点燃的一切。视线缓缓看向那个不知姓名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膝的瘦小身体和一只小老鼠有什么分别?这只小老鼠的脸有一大片被火灰灼烧的伤痕,可是小老鼠没有哭闹喊疼。它静静地待在临时安全地,绞动破烂的裤脚。在这里还有数不清的人被岩浆吞噬,被灰烬淹没。这数不清的人恐惧绝望,他们的家人像这只老鼠一样悲痛麻木。掌根在心口揉了又揉,意图掀起些异常的跳动。可哪怕亲眼看见这人间炼狱,她的心还是又钝又木,再回不到从前。这被攥住心的感觉就来源于此——她为自己不会心痛而感到悲哀。自嘲的笑容油然而起,视线回转正与修罗二撞个正着。这个人不知何时取下了眼上的银封,幽莹之蓝从半开的眼睑泄露,绽放夺人心魄的异彩。这些年走遍人魔二界,对于罕见的海蓝宝石有了了解。这种宝石产于苦寒冰海,极低的温度无人可以潜游,只能依靠海底暗流将这种宝石卷上海岸。采石人往往搅动数万次海水才有可能采上一颗拇指盖大小的海蓝宝石,因而此石素来有价无市、倾城难换。难以想象这种罕见宝石能修炼成石族,更难以想象基本无法繁衍的石族能和兽族结合生下后代。雾心中所想修罗二自不知晓。在摩诘看来,雾是陌生人。他卸掉银封观察她是因为在某个瞬间她和乐清平有着极其相似的心跳。可是不是她。那张只看过一次的脸经过十年岁月冲刷仍然牢牢刻在脑中,能让他自欺欺人到觉得不看清疤脸女子就是找到她了。越临近那个日子,他越渴望找到她。可是找到她后他想做什么呢?摩诘合上双眸,运转心经,思绪回到长白山星河之下那片莹白的雪地。他大概会求她不要在那天到临前杀了他。获得自由后的日子他都在为那一天做准备,若在那日之前死去,他存在的意义会完全虚无。她教会了他死亡的恐惧,让他变成了懦夫。“青鸟之心是你的目的吗?”身旁,宿凝不知何时也坐到了台阶上。男人没有了素日精心设计的表情。凌厉俊美的面容在暗红色天光下自然地分出了明暗光影的交界。平和直白的与雾说话这是头一遭。不知是什么让宿凝决定放弃他惯用的假面,雾对其中缘由也不感兴趣,只嗯了一声,作为答复。“既如此,合作。”雾思考片刻道:“好。”宿凝站起身走进神社,在狐神像下拱手笑道:“摩诘指挥,可否下来一叙?”脸上仍然是惯用的假面。摩诘罗丸从狐首一跃而下,跟着宿凝出了神社。社门关闭,叁人在神社外聚首商谈。摩诘一言不发。他对雾的关注在看清她容貌时就消散了。“既要合事,最好有个称呼。”雾主动道:“唤我雾即可。”半大孩子模样的修罗二点了点头道:“摩诘。”宿凝接过话说:“叁年前在金沙之海,摩诘指挥拔出神剑,使得方圆百里暴风肆掠、沙走石崩的事小官略有耳闻。都说指挥有一双法眼,能辨寒暖疾缓,识通透世界,乃举世无有之能,找到神剑想来得益于此?”作为麒麟军最负盛名的将领流言蜚语自是颇多。传得最疯的有两战,一是方才宿凝所说苦寒之海取走陨落神明的神剑,二是绝壁之战,一万麒麟军背靠深渊绝壁与二十万奇虎军对垒,摩诘直取敌方大帅首级化险为夷。这两战经过亲历者以及数不清的传播者神化,渐渐产生了通透之眼的说法。“谣传罢了。”宿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谣传再疯癫也有根据,总不能空穴来风。“仙界苦寻之物正在眼前,指挥不想做个人情吗?”摩诘罗丸眉尾动了动。“那封信还不够做人情吗?”“没人知道信是谁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