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世祯便从荷包里取了三枚金锞子分给他们,笑道:“我的东西都给贼军抢去了,现在是穷鬼儿一个。一点微礼,你们拿着玩玩儿罢。”兄妹三人都道谢收下。
荣世祯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笑了笑,说道:“我也没什么明白的。这回来了辽东一趟,我可真是大长见识,回去以后对父王也有好些说的了。”
萧在雍望着廊下,淡淡说道:“从前我父王最疼这些孙辈。父王过世以后,几个孩子都哭得撕心裂肺。如今看他们有说有笑的,我也安心了不少。”
婢女们拿了茶点过来。荣世祯一边喝着茶,一边向道琳笑道:“怎么你的衣裙穿得这么厚,你的哥哥们却穿得那么单薄?”道琳笑道:“父王不许他们穿得太暖和,怕他们做功课的时候打瞌睡。”荣世祯说道:“你父王规矩真大。”
萧在雍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通情达理,一定会明白我的。”
跟着又想:“父王百年以后,我继承了平南王位,贼人若是来犯云南,难道我不会举兵反抗?那时我也必须杀人啊……我们身为王孙子弟,在其位,谋其事,不论本人是什么性子,都要以大局为重。”
荣世祯低头捡了个酥皮饼,放入口中慢慢吃着。
道琳绕过榻上的小桌子,爬到萧在雍身旁,轻车熟路坐在了他的膝上,两手抱住了他的头颈,笑唤道:“爹爹。”
萧在雍打量着荣世祯神色变化,又道:“你从松华郡回来就一直不见我,我想,你可能是觉得我太过狠毒了。但那一年元氏兄弟叛乱犯上,贼军闯入关中安山王府大开杀戒,王府上下数百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安山王童氏从此绝后,我朝五大藩王就这么变成了四个。而后贼军荼毒中原,蹂躏地方,他们害死了多少无辜性命?那天在松华郡的那些贼军,每个人都不知道背负了多少血债。”
兄妹三人起身行了礼,萧在雍在另外半边榻上坐下,说道:“宗哥、宁哥也该去读书了。”斐宗、斐宁便告退了。
萧在雍也正好转过头来看他,眼瞳神光深邃无边,沉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对仇人绝不会心慈手软。”
忽听外面有人笑了笑,说道:“我怎么规矩大了?”紧接着,萧在雍掀帘走了进来。他今日是家常打扮,仍然戴着孝,一身素衣更显得面如冠玉,温文尔雅。
荣世祯笑道:“我一个人闷得腻味,大家说说笑笑还快活些。”
是什么?”荣世祯就摘下来给她玩耍。斐宗、斐宁又想看,又不好意思挤上来。
萧在雍笑了笑,叫奶姆来抱走道琳,说道:“琳姐也去书房坐坐,趁早学几个字。”奶姆答应了一声,抱着道琳退出去了。
荣世祯微一迟疑,抬头看向萧在雍。
荣世祯咳嗽一声,低下头去抚弄他的孔雀项圈,只当做没有听见,却连耳朵都变得透红了。
萧在雍顿了顿,又侧目看向窗户的鳄鱼图画,问道:“那是什么?” 荣世祯脸色一红,伸手一把抹得干干净净,说道:“我随便画着玩儿的。”道琳忙道:“我知道!那是鳄鱼,世子说他走水路不坐船,都是骑鳄鱼的。”
荣世祯对上他那直勾勾的目光,不由得心神一凛,暗想:“若是贼人害死了我的父王,难道我不想把他们杀之而后快?”
荣世祯微笑道:“王爷。”萧在雍神色温和,说道:“我听说宗哥他们来你这里了,本来想着过来拦一栏,免得孩子们打扰你休息,不想你今天倒出来见人了。”
荣世祯前日见到战场厮杀血腥残酷至极,胸中确实有些郁结之情,因道:“你的话,我都晓得了。我只是想上天有好生之德,俘虏已无作乱之能,所以才劝你留他们一命。我……我并没有觉得你狠毒。”
萧在雍微微一笑,伸手抹了抹道琳的脸蛋,说道:“刚刚吃什么点心了?吃得满脸都是。”道琳叽叽喳喳跟他谈天说地,萧在雍微笑听着。荣世祯看在眼中,忍不住微微一笑。萧在雍察觉到了,问道:“怎么了?”荣世祯笑道:“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