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玦故意叹道:“先前委屈你做我外室,只因我那夫人乃是当今陛下最宠爱之承平公主,她为人娇蛮霸道,哪里准我纳你做妾室?而如今,她又做了皇太女,权势愈大,看我亦更紧,想来我与你是今生无缘了。”
也许千百年后,史书上会一板一眼地写有大燕某某帝、燕某宗李梵清的名号与政绩,但李梵清想来,
裴玦轻拭了拭嘴角,说道:“明日让桂舟他们去打听打听,是何人在乱嚼舌根。”
李梵清自己是无可无不可的。不过既然裴玦紧张,加上她在这山中日久,连竹露都集了满罐,在此间确实无甚遗憾,是以也就同意了裴玦的提议,也不忘嘱托山下的独孤吉与桂舟二人,教他们二人也早作启程打算。
再后来,不知是谁又编排出了一个版本,说如意娘与裴玦其实自幼青梅竹马,奈何宫中金尊玉贵的承平公主对裴玦一见钟情,横刀夺爱,这才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
七月流火,秋意渐浓,山中早晚凉意渐甚。
“还不是同你学的?”
“二郎与夫人和离了?可以娶我进门了?”李梵清眯着一双眼,懒懒说道。
却原来,这些人以为她是裴玦的外室。
“今日我下山去集市,听见一件趣事。”李梵清捧了杯茶与他。
动身那一日,他们在山脚备车马,被往来村人瞧见,这些村人自少不得打听裴玦与“如意娘”的去向。
李梵清低声道:“我瞧他们平素对你都极是敬重,想是敬你为人君子。如今我累你名声,只怕现在在他们眼中,你也不过是个在外头养小的好色之徒。”
“你如今怎地也不在意名声了?”李梵清奇道。
而如今承平公主得封皇太女,日后三宫六院自不在话下,索性又做了回好人,与裴玦和离,成全了如意娘与裴玦这郎才女貌的一对。
自上回被误认为是裴玦的外室后,李梵清嘴上虽未曾介意,但裴玦总怕她受累于口舌,平白添了委屈。再加葛金娘得知此事后,深怕裴玦误解是自己在村中多嘴多舌,故而更卖力替李梵清解释,说李梵清与裴玦并非是那样的关系。
李梵清闻言诧异,递了个不解的眼神给裴玦。
“不会。”
李梵清体寒,裴玦又顾忌着她上回落胎,唯恐留下什么病根。裴玦想起近日听说江东一带温润,又有汤泉养人,遂提出过几日启程,往江东温润地去。
李梵清听罢,却是久久无语,闹得裴玦还以为是她不喜他拿外室与她作比,正要向她致歉,却见李梵清冲他摆了摆手,随后坐在了他身侧,倚入他怀中。
“裴二这是又要走了?”
第65章 番外:为女
而至于他们二人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李梵清与裴玦都未曾详细解释过。
山野村屋,烛光满处,有人相视,笑意融融。
李梵清几番欲言又止,终还是开了口道:“那是因我名声太坏了,只能如此宽慰自己。”
“……我原先听过谢康乐访名山,行大川,于当地留下轶事趣闻的故事。有时觉得,能活得像他那般恣意畅快,也不枉此生。”李梵清好容易止了笑意,正经起来,同裴玦解释她为何会对此事“乐在其中”,“如今我是沾了你裴二郎的光,日后你行至每一处大好河山,于当地留下什么轶事,只怕也少不了我‘如意娘’的名号。”
“你如今倒大度。”
“我从不小气。”
这里的人只识得裴玦,又不识得她,虽说是冒犯了她,但也是不知者不罪。
傍晚,裴玦自寺中归来,伴风携尘,眉眼间有倦意。他轻推竹扉,见茅屋中灯火荧荧,李梵清守在窗边,笼在一片暖意中,更显眉目温和。
裴玦道:“因你在我眼里,从来如一如初。”
裴玦的手指轻点在木桌上,悠悠说道:“外室的肚量如此之大,莫非你是想着有一日要做我正经夫人?”
裴玦伸手接过,发现手中是簇新的白瓷杯子,便知她今日去集市是为何了。
“名声又有何紧要?不过是外人如何看自己罢了。”裴玦抚上她肩头,“我只怕村人误会了你,你因此气恼。”
村人们听裴玦唤李梵清为“如意”,索性就称呼李梵清作“如意娘”。
“葛金娘应当不会在外头乱说罢。”李梵清猜测道,“我看她也是个老实的。”
李梵清轻笑了声,说道:“也不必。我又没有气恼,何必难为了这些村人?”若真让独孤吉去查问,只怕到时候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一口茶梗在他喉间,持重如裴玦都险些忍不住要被呛出个好歹。
她耳朵尖,静心细听,总有一两个字眼钻入她耳廓,教她得知这些村人在议论些什么。
李梵清继续道:“山下的人说,我是你的外室。”
李梵清闻得此事后,于竹屋内笑得花枝乱颤,似乎并不介意村人对自己的编排,甚至还隐隐期待着,吴山村的人还会给她造出怎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