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讨厌这个自作多情的自己。
在她下意识开口问出声后，师兄又愣愣抬手，仿佛都不知道自己在流泪似的。
早上同她一起来的人不见了，她似乎有些着急，面上出了点汗，神情看起来焦虑紧张地不得了，然而就在望见他的一瞬，她的眼睛一下睁大。
他真的好傻。
悉的院落，明明一如寻常满满当当，却又好似空落的厉害。
从前师兄流眼泪，只在病得难受的时候，再要不就是……生她气的时候。可按理说，师兄现在既不会发作，也不应该生她这个关系还没有那么亲近的人的气，那到底该是为什么呀……
是了，她不像他，他是妖，他一辈子都不会脱离修行界，可她是普通人，她可以选择呆在这，或者离开。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屋外站着的，正是去而复返的她。
他难得这般情绪外露，梨花树影间，只扶着院门有些讶然地望她，漂亮眼睛里还含了湿润水光。
她兴许还要和另外一人一起再在宗门里四处走走呢？他知道对方是西平王世子，所以，她今后会像大多数弟子那样，在短暂修行之后重回俗世离开这里吗？
只她方才敲门敲了老半天，师兄都没有回应，吓得她差点就要通知掌教大人强闯。
他无知无觉地哭了也罢，居然还被她瞧见。
只恍惚间，他再度听到了敲门声。
他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所以现在本该做些什么？
岑钧月没办法，只得慢吞吞起身去开门。
他……哭了？
可等她终于听见院里响起脚步声，院门方一打开，瞧见的便是师兄眼眶红红的模样。
太丢脸了。
岑钧月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竟真触到了些水痕。
“师兄？”
这下可好，他如今肯定显得更加尴尬古怪了，她——
柳千千的确是去而复返，只因她实在是不放心。
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立时飞快背过身往屋里走。
他原是对于今日充满了想象了，但现在……现在那些想象都变得……变得有些滑稽……
岑钧月默默将石桌上的东西收拾了，回屋坐到案几前发愣。
他不太想开门，其实他现在不太想见到旁人，但他最想见的人……也不会来见他。
“师兄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坚持不懈得有些恼人。
但他极快反应过来，忽地扭头就走，柳千千骇了一跳，忙跟在对方身后追着问。
对方并不答她的话，一径闷着脑袋脚步飞快地进屋，甚至在她追到之前便反手锁了门。
方才师兄的面色一直很苍白，应他们话的时候也似有些恍惚，这状态会让她马上联想起师兄曾经猝然病倒时的模样，然而纪敏之在一旁兴致勃勃，她也不好打断，边陪同胡乱说了些话，边想着等把对方送走，再折回来瞧瞧师兄的情况。
他还能时不时看见她吗？
“……师兄，你……哭了？”
但就在他脑子里纷乱想着这些时，屋外的敲门声却是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