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又想，从前的自己大概很辛苦。
他其实一早便察觉到门外有人了，只对方似乎在门外踌躇进退好一会，才正式敲门。
尽管贺掌教很快便调整脸色揽过他的肩轻松道没有关系，该想起来的总是会想起来的，可岑钧月心知自己猜对了，而他心底的声音也总是催促。
岑钧月点头表示知道，并没有太过在意。
柳千千不禁又在心中哀叹，若是今次没有纪敏之跟来，这待遇就是她一人独享了。
可到底是什么呢？
师兄应是没发现他们这点小动作，他领着他们到院中石桌边才转身，此时的神情已经恢复寻常平淡沉静的模样，嗓音低磁道：“我备了些茶点，你们先坐，我再进屋筹备片刻。”
“看起来很不错诶，”身边世子殿下大剌剌地点评起来：“原来你们在山上也会吃点心么？修行者不是一贯提倡清简，口腹之欲也淡薄？”
直到贺掌教口中，那个械部弟子第一次来敲了门。
对方只摆手表示知道了。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因一直密切关注着师兄的神情，柳千千自然发现了对方的异样，怕是他哪里不舒服，赶忙开口问师兄怎么了。
***
事实上他每日的生活很简单，修炼从未间断，空闲时间为数不多的兴致就是泡茶和制灵药，他在想……自己到底该上哪去找呢？
她收回之前对世子殿下的夸奖认可。
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不是完全空洞的，没有那么难受。只是一种绵长又微妙的情丝，偶有在心间似毛毛雨般柔软纷落，亦似不小心洒到纸面上又晒干了的水痕，只留下一点淡淡发硬的细微褶皱。
柳千千的心竟也跟着提起。她正等着听师兄的话，忽在此时，纪敏之从门边凑过脑袋，乐呵呵兴奋道：“钧月兄！晨好啊！”
只某些情绪如雾里看花，瞧不真切，仿佛一用劲想，那些碎片便似清澈池中滑溜溜的尾鱼，隐约捉住了，却又极快地擦着掌心轻巧躲开。
然在这轻松之间，他亦常觉出一种极淡的缺失。
但好事是，如今他可以更加自如地运用妖力，那种全方位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很轻松，轻松得都有些不真实了。
折寿啊……
他如今忘记了曾经的辛苦，也忘记了曾经那种极为开心愉悦的满足。
柳千千：……
对方的神情一下变得有些微妙地憋得慌。
对方依旧是银冠马尾袍带如雪，只乍看见她时似是愣了愣，转瞬双眸便微光闪烁地亮起来，融了什么隐约甜蜜欣喜的情绪在里头一般。他面上还带了极轻微的红晕，抿抿唇，像是想要开口同她说什么。
他问贺掌教，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柳千千在心中长叹一口气，给了纪敏之一个眼神，示意他自我介绍一下。
她在师兄进屋后草草扫了眼石桌上的点心，然看清了，心尖却是一麻。
喉头一哽，满腹心绪被打断，柳千千捂了捂脸，疲惫应他：“是……，也吃的……”
可师兄只又抿唇摇了摇头，他一顿后扶着门看向纪敏之，再开口时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似的：“这位是……？”
眼见着师兄看到纪敏之后愣了好一会儿，紧接着对方睫毛颤了颤，只飞快来回看了看她和纪敏之，却是慢慢褪去面上红晕，脸色变得有些白。
“钧月兄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在山下见过面的，我是西平王世子纪敏之。”
这……这些点心……她不用多思考都觉得眼熟得厉害，恰恰和曾经她在师兄记忆里见过的一样，有她喜欢的糯米糖糕，其他带酥皮的……
她未及反应，眼前的门便被打开，师兄正站在门后。
是了，从前的自己虽是辛苦，但好像又有什么极开心极满足的事情作支撑，那种巨大的幸福，仿佛整颗心被填的满满的感觉，他似乎也依稀存有印象。
若说岑钧月一点都没察觉出不对劲，那是不可能的。
他好想知道，好想找到，找到那个会让他那般觉得开心幸福的人或事。
“哦，是这样，等你再修养几日，就可以开始用梦盒了，还有你屋里头那个池子……”贺掌教在院中道：“这个池子可能还需要定期检查检查，是一个械部的弟子负责，戚长老门下的。”
啊……如此郑重吗？
听了纪敏之的介绍，师兄像是眸光轻忽晃了晃，也未多言，轻轻颔首过后，便领着他们一道进了屋。
他固然是失掉了不少记忆，可到底没变成一张白纸，他还记得自己从前身有痼疾，记得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呆在院子里，记得前段时间他似乎下了山去。
难不成是怕他么？岑钧月捻了手上的灯芯草，淡淡想，他的魇兽身份是局限于长老会
因稍稍落在后面些，柳千千忍不住再次拿眼神叮嘱纪敏之别乱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