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承平应下，退着出去。他一边往外退，一边揣摩着圣上的心思，斟酌着最妥当的提点言辞。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是自己进宫来，还是姜六郎陪你一起？”
纵使就这样死去，敏尔也不后悔遇到赵琉。
只求……只求放过他。可是这一句肺腑之言，她不能说出口。
“当然！”俞嫣道，“我哪敢欺骗您，欺君之罪我可担不起。”
圣上哈哈大笑，听着俞嫣轻盈明快带笑的声线，让他这一上午的沉闷都消了不少。
待季承平再回去回话时，赵琉已经离开。
都说他是圣上的大红人，最近帝心。可无数次，他得的命令都是这般模棱两可，需要他去揣度。是以，伴君侧，不仅有荣华富贵，那也是日日提着脑袋胆战心惊。
圣上尝了一口，笑着点点头“刚学下厨做成这样不容易，比你母亲出息多了。”
“陛下，太后那边又来送补汤了。”季承平禀完，侧了侧身，让秀珠将补汤放在书案一角。
圣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啼哭求情的小女人。
唯愿圣上顾念父子亲情，宽恕他。
“他陪我一起。”
马场、闹市，花墙、窗外……一幕幕短暂的相处遥相望流淌般在她眼前徐徐浮现。
圣上没说什么，喝完碗中补汤，便开始专注地批阅着奏折。
季承平接过小太监递来的伞，亲自撑起举在圣上头顶，默默陪着圣上回元乐阁。
“去……”
圣上略皱眉，眉宇间显出几分厌烦。他停顿了片刻，才道“去提点一下赵琉。”
季承平细细打量着圣上的神色。
敏尔空洞的眸子在一瞬间聚了神，才如梦初醒般得知自己没有死。她吃力地转头，带起脖子上的一阵疼痛。她终于望见了圣上，赶忙推开宫婢的手，颤颤俯首跪地。
她自小被父母嫌弃、利用，被姐姐抢去未婚夫，又被未婚夫逼迫代替姐姐来和亲。她这一生，能在生命的最后遇见赵琉，已经是为数不多的幸事。
季承平盛了一小碗，放在圣上顺手的地方。小碗刚放下，便听圣上开口命令——
敏尔磕头，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最近这段时日，太后那边每日都会送补汤过来，圣上干脆用这补汤取代了早膳。
圣上回元乐阁时，开始下起蒙蒙细雨。今日无早朝，他却不得歇，要回去处理政务。
直到半上午，圣上刚有些疲惫，宫人就来禀告俞嫣到了。圣上干脆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召俞嫣进来。他瞧俞嫣身后侍女提着个食盒，笑着问“真是你熬的？”
帝王威严被挑衅的不痛快已经消去不少，他先后看着哭哭啼啼绝望赴死的两个年轻人，突然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小事上蹉跎时间简直是可笑至极。他不应该在这里看些幼稚的儿女情长，而是应该去处理朝政。
“是我勾引了四皇子，是我罪无可赦，只求一死！”她艰难跪行靠近，去攥圣上的龙袍一角，“这一切都和四皇子没有关系，都是我行为不端放荡勾引！陛下，请赐死罪！”
。
可也只一个字。
俞嫣接过窃蓝手里的食盒，放在案上，将里而的药膳汤捧出来。没让季承平接手，自己盛了一小碗递给舅舅。
俞嫣却不满意，蹙眉说“舅舅的夸赞也太实话实话了，太后夸我的时候可把我夸到天上去，说我比御厨做得都好呢。”
步辇停下，圣上瞥了一眼仍旧跪在细细雨帘里的赵琉，不置一言，收回目光进了室内。
秀珠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再悄声退下去。
换了身衣裳后，圣上坐在书案后，开始批阅奏折。
他一边尝着药膳汤，一边与俞嫣闲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