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总是一个人晒月亮，如今有人陪她一起，她竟没有半分不适应。
郁矢依言放开地灵，小家伙在半空摆动了一下身子，逐月而去。
他微微勾唇，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揽着苏雾许从树梢上跳下去，稳稳落地。
她有许多新奇的体验，都是郁矢带给她的。
她感觉到他的心绪也是宁静而愉悦的。
她想起那日，魔宫大雪，郁矢和她戴着大花脸面具混在人群中打雪球。
“我小时候也不信会有神仙替凡人实现愿望。”郁矢笑了笑，话锋一转：“所以每逢放天灯，我便会将自己的烦恼写在灯上。”
郁矢环着苏雾许的腰，偷偷偏过头想看一看她，却不期然撞上了一双映着月光的眼睛。
郁矢按住苏雾许的肩膀，让她坐在床上，“师尊等一等。”
在这一刻，梦里的一切都离苏雾许很遥远，唯有眼前才是真实。
郁矢的手是温热的，眸光也是暖的，苏雾许犹豫片刻，没挣开他的手。
幼年未被抽取心焰时，母亲还在，他也曾有过那么一段快乐无虞的时光。
“为何？”苏雾许不解地看着郁矢。
那是她第一次打雪球，也是第一次离人群那么近。
苏雾许垂眸看着郁矢，不自在地动了动脚。
她从不曾放过天灯，也不曾坐在如此高的月桂树上晒过月亮。
苏雾许不明所以，探究地看着他。
“不曾。”苏雾许望着身侧的溪流，缓慢摇头。
苏雾许不着痕迹地将郁矢往怀中藏了藏，从容地道：“月族长。”
苏雾许和郁矢并肩坐在树梢，安静地看着地灵向四面八方飞去。
下一瞬，她被郁矢拦腰抱起，耳畔风声簌簌，天穹之上那轮明月愈发清晰。
溪水清澈，水面上倒映着一轮圆月，两只飞蛾贴着水嬉闹竞逐，翅膀划过水面，将月亮的剪影打散。
苏雾许看了看郁矢手中舞动触须拼命挣扎的地灵，忽地笑出了声。
“在我的世界，九重天之上住着神族，但他们不会轻易替凡人实现愿望。”苏雾许实事求是地道。
两人顺着环绕院子的溪流漫步，夜风吹过，苏雾许心中的郁结之意消了几分。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问。
苏雾许一怔。
苏雾许朝下一看，宫殿鳞次栉比，如同一块一块小小的光斑。
月衿寒的目光扫过苏雾许怀里的猫，深吸一口气，温和地道：“我方才看见你院中飞出许多地灵，便来看看。”
郁矢拿了苏雾许的鞋袜来，如玉的手捏着她细白的脚踝，体贴地替她将鞋袜穿上。
郁矢给苏雾许穿好鞋袜，极其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走吧。”
“我幼年时，娘亲告诉我，人们会将愿望写在灯上，天灯乘风而去，飞上苍穹，天上的神仙便会看见那些愿望，并一一将之实现。”郁矢的声音如夜风一般静谧温柔。
跳下重雪崖的时候，她从未想过他们还会有重逢的一天，像这般安静地并肩坐着，欣赏同一轮明月。
“是我夜间睡不着，放着玩的。”苏雾许笑意温和，问：“月族长可还有别的事？”
月衿寒看着苏雾许怀里的猫，浅金色的眼里闪过
“灯随风去，连同我的愁绪也一并带走，不是很好么？”郁矢弯起眉眼。
他的眉眼晕着月光，看起来很温柔。
她不是没被人服侍过，可服侍她的人变成了郁矢，她便觉得万分别扭。
天灯是做祈福之用，她头一次听说有人将自己的烦恼写在灯上。
郁矢忽然道：“师尊可曾放过天灯？”
圆球打开，一只只水母似的地灵轻盈飞出来，幽幽的荧光照亮了树丛交错形成的狭小空间。
苏雾许偏过头，看向郁矢。
苏雾许正想问哪里来的灯，却见郁矢拿出一个小圆球，双手交错一拧。
明月近在咫尺，仿佛她一伸手便能触碰到。
苏雾许抱着郁矢变的盗版雪球，转过身去，果不其然看见月衿寒大步走进来，浑身都冒着冷气。
没由来的，苏雾许心中忽然划过一个词——岁月静好。
郁矢伸手捏住一只地灵，取来一支笔递给苏雾许，认真地道：“师尊做噩梦，心绪不宁，不妨将地灵看作天灯，将心中忧虑写下，让所有不愉快都随风远去。”
“放灯。”郁矢简简单单地回了两个字。
“放了它吧，它飞走了，我便当我心中的郁结也飞走了。”她语带笑意，眉眼弯弯地看着郁矢。
夜风拂面而过，树叶沙沙作响。
郁矢放开苏雾许，伸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身上白光一闪，整个人都变做了雪球的样子。
院落内的月桂树很高，直指天穹，郁矢带着苏雾许坐在树梢上，一只手紧紧地揽着她防止她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