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个人重新吹起来，荀慕冷凉的身影沉入墨色的烟雨朦胧中，渐渐消失。
不急了。
带头的，还是那大肚子。三两下就将事情定在了明天。
行至柜台，荀慕问：“你好，我是刚刚打电话的荀慕，问问黄梅兰的事儿。”
“我们没有联系到老人的直系家属。”
将该交的费用交了，里边基本所剩无几。
“托老太太的福，有三个儿子……”
荀慕扫过其中一个尤其瞩目的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肚子挺得着实不小。
那边五个人说得热热闹闹，大肚子的隐隐成了带头的，那脸上笑得灿烂，不知道还以为在办喜事呢。
除了每年春节的一通电话，每年汇一笔钱。荀慕越来越沉闷，也没什么话跟老人家说。而最近的一次电话，是换了号码后，打给老太太的。
一个多小时后，荀慕从出租车上下来。
荀慕眼珠微动，安静地站着，终于听到那群人聊到老人的后事。
“诶！学长你去哪儿！”童豆正给猫剃毛呢，按着猫的人一跑，猫就跟着跑了。
整个过程中，荀慕一声不发，浑身的低气压顺着绷紧的嘴角微微泄露几分，让他很不好惹。
细密的雨丝挂在长睫，荀慕受不住般睫毛颤动。
荀鸿……
这边续着旧，还顺带拉了个群聊。但，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他们直接将荀慕掠过。
C市细雨成丝，寸寸扎入皮肉。带着微微的凉意，将身体的热度带去。
“房子啊，那没几套，不过是几个城市有个下脚的地儿罢了。”
墓碑前，白黄色菊花将其包裹。细雨落近了却降了力道，在花瓣上密密凝结成珠。
荀慕站在人群外，像在大雁里被排斥的鹤，清清冷冷的。
这边离C市远，坐飞机要两个小时。荀慕直接买了最近的一班。
没等多久，奔波各地的人齐聚，都是黄梅兰以前收养的人。
在他们看来，最小的那个小豆丁，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只不过从小狼崽变成了大狼。
“哦，是荀慕是吧，我看看。”
一群人，只有六个。
荀慕：“知道了，谢谢。”
“有事。”荀慕几下换了衣服，“帮我先请个假！”
下了飞机，外面直接换了个天气。
那人一来，嗓门直接放开，像踩到底的油门，轰隆作响。一瞬间，周围全是他的声音。
“就赚了点小钱！”
“脑溢血？”荀慕将这事儿装在心里，他扫过护士手中的信息页，问：“他不是有儿子吗？没通知吗？”
处理了下医院的事儿，荀慕没多停留，慢慢走出了大门。
额前的碎发挡住眉头，看不清青年的神色。只依稀可见，唇角有些苍白。
荀慕乍然回神，淡淡的眸光凉薄如冰。“老太太是因为什么去的？”
也不用急了……
坐在处处车里，荀慕脑中清醒不已，按照流程在手机上请了假，这才闭着眼睛缓缓神。
那五个人早已经走了，只有荀慕一个人，安静
青年身姿如鹤，高挑纤细。套着一身运动卫衣，踩着水泥广场上累积的小水坑，一步一步往医院大门去。
长腿迈步，带起泛着消毒水味道的风，很难闻，很难闻。
他想到了记忆深处的东西。
五岁被收养，十五岁离开C市开始自己养活自己。除了开始的几年，他会一年一次回来看看老人。
“哦。”荀慕长睫半垂。
“先生？先生！”
“哎呀，没干什么。”
荀慕找了个就近的宾馆入住。
院长，也有六十多岁了吧……
好几个人试探得看了看荀慕，又心虚带笑地收回。
冰凉的石碑上，慈祥的老太太温柔笑着。眼中的细碎的光，是留在荀慕童年中最后一抹色彩。
细雨蒙蒙的烟雨笼罩南边的小城，衬得路两旁的植物烟膏雨腻，生机勃勃。
这一夜，他难得失眠。
“我们只是照例通知，现在除了您也联系到其他的人了。”
“突发脑溢血。”
孤儿院，那是好久，好久的记忆了……
他想到刚下飞机就收到消息：病人被送到之后，经抢救无效，生命体征已经消失。
想了想，荀慕将自己的卡拿出来，里面都是他一笔一笔存下来的，打工的钱。
那人渣不在啊。
他还记得老太太当时问：“慕慕又换号码了？”
荀慕看着眼前的一身蓝色的护士，渐渐迷失在蓝色旋涡当做，眼神缓缓失焦。
但后来荀鸿缠着，又忙于生计。此后两年没再去过那边。
公安那边没联系到老人的亲属，所以就由几个人一起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