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司鱼生出一丝笑意,仿佛不管靳司鱼说多难听的话,她都不会相信:“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再救我?”
外面争吵的,抱怨的,劝解的声音混在一块,靳司鱼听了一会才明白事情的始末。原来,是姚樾救了大家。
“我家。”姚樾起身倒水,道:“地府到处通缉你们,日晷和人间司都不安全。”
她的语气里充满着嘲讽,每句话都毫不留情地撞击在靳司鱼的心上。
姚樾的话音未落,靳司鱼猛地呛出一口血,鲜血顺着她下颌灌入脖颈。姚樾下意识就去扶她,却被靳司鱼一把挡住,她微微侧开脸,自嘲似的笑道:“你又骗我。”
姚樾?她一直都在吗?靳司鱼突然意识到这屋子里的气味并不是她熟悉的,问道:“这是哪?”
靳司鱼突然想到万斐手里的红木偶,她觉得脑子有些混乱,不断地纠结和怀疑让她喘不上气来。
靳司鱼说完这一连串的话,突然咳嗽得有些厉害。
靳司鱼猜度着,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她一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要裂开一样。她努力支撑起身体想下地,突然感觉一只手按到她的肩头,语气不悦道:“刚疗完伤,别乱动。”
姚樾,到底是不是晁帛?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靳司鱼心里已经给出了答案。
晁帛的魂魄破碎成19个是事实,可是他们都忽略了,其实并非每一个都是残魂。靳司鱼想起古籍里的说明,能够吞噬掉其他的魂魄,这一点只有主体才能做到。姚樾就是那个破碎的主体,这个主体的原主人,是晁帛。
姚樾听到这句话,心口阵阵刺痛,但她只是略微一顿,很快说道:“我救你们,是因为你们还有用处。况且,也不是我非要救你。”她从袖子里拎起一个小符兵,小符兵见了光一下子活了起来,挣扎个不停,姚樾随即笑道:“难道不是你让它来求我救你?”
可既然她是晁帛,大大方方地回来,地府还得恭恭敬敬地供奉着,为什么非要隐瞒身份呢?
有些事情一旦破了一个口子,真相就会源源不断地暴露出来。
人抱着她。可等到她睁开眼,却只听到门外庞如意的吵嚷。
你怎么会不明白呢?可是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靳司鱼暗暗握紧了拳头,强忍着眼泪在眼圈打转,道:“为什么你的法器单对我一个人免疫?为什么偏偏在献祭之前拒绝我?为什么要留话,让我等你回来?为什么……”
姚樾静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语气无奈里透着几分凉薄:“难道你一直以为我喜欢你?靳大人可误会大了。红木偶只是因为不小心沾了你的血,才会对你免疫;拒绝你是真的觉得你很麻烦;至于那句话……”姚樾轻快地一笑,“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
靳司鱼身体一僵,又被塞回了被子。
靳司鱼这四个字字字锥心,姚樾手指一颤,悬在半空几乎忘记收回。她唇线绷得平直,眉头也锁得紧紧的。她盯着靳司鱼,觉得这人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脆弱,她什么都料到了,却非要逼着她亲口说出来。这种感觉,比上阵杀敌被血污了眼还要难受千百倍。
靳司鱼睁着眼睛,看着视线所及之处的黑色,沉默了许久,突然轻笑一声,“我知道了。
她屏住呼吸,把手里的红木偶收回袖子里,然后疑惑似的道:“又?骗你?靳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靳司鱼听着姚樾波澜不惊的语调,突然很想知道,黑暗的背后她有着怎样的表情?有没有一瞬间,眼底有那么一丝丝对自己的的关切。她沉默了一会,鼓足了勇气,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是不是晁帛?”
姚樾心里清楚,靳司鱼既然看到了红木偶,肯定已经怀疑到了自己。与其死不承认,任她纠缠,不如……她狠了狠心,当即做了决定。
靳司鱼哑着嗓子,好像这句话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是吗?”靳司鱼强忍着咳嗽,胸腔因为咳嗽疼得厉害,不一会眼眶就完全湿润了,她从床上走下来,摇摇晃晃地扶着桌角站稳,道:“既然是公事,为什么要瞒着人间司?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是。”
“你们怎么追的!万斐那种小杂碎都能给溜了?”庞如意的声音不算大,但是靳司鱼却听得格外清楚。她微微侧身,又听到有人不悦道:“你能耐你怎么不去追?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白脸,还不如个女人。”紧接着是寄无名的声音:“什么叫不如个女人?女人怎么了!”
听着靳司鱼的咳嗽,姚樾的笑意渐渐淡去,严肃道:“我是北阴酆都大帝的弟子,是地府晁帛神君,我想做的,从来都是修缮渡灵河,让天下苍生同披福泽。那些儿女私情,我从未有过,也决不会有。”
姚樾笑道:“这次你说错了。我不是瞒着人间司,而是瞒着你。”她靠近靳司鱼,目光却从她嘴角移开,沉声道:“渡灵河本就是废品,人间司守着一堆废品却还洋洋得意,这就是你的“功勋”?现在,我要重铸渡灵河,有什么必要请求一个废物的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