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灵知非常不认同,代替叶少爷,担起了长兄如父的责任,教导沈初行除了反击,更须学会辨别善意与恶意。有些人貌似善意实则居心不良,他们会以你喜爱或所求之物利诱,从你身上换取他们想要的,不一定就是钱物,也可能轻薄你占你的便宜。
“他咬我,被我揍了一顿,跑了。”说着又拿起块送进了自己嘴巴。
“有何不可?”叶枕戈淡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初行欲改过自新结善缘,灵知便给他个机会吧。”
当然也少不得一些闹剧。
“这……”又看向叶枕戈,单灵知吞吞吐吐道,“怎好——”
单灵知诧异瞧去,出言者是半个时辰前才摸走了他钱袋的小贼。
三名少年皆容貌出众,叶枕戈如玉般温润柔雅,令人视之忘俗;单灵知如山般俊朗挺拔,令人不敢亵渎;沈初行……尚未脱女相,又被叶少爷“惯”得十足矜贵,跟在他们身边简直像离家出逃女扮男装的闺秀。
三人里唯独单灵知未饮过酒,他没兴趣也不好奇,但架不住沈初行煽风点火地撺掇,便做做样子抿了一口。
沈初行脸蛋还沾着地面蹭的灰土,扬了扬下巴道:“我陪你上山,你教我功夫。”
少年眉一皱,刚要出声,叶枕戈却抢先道:“可否请教兄台大名?”
单灵知原本扑向的是沈初行,沈初行却脚底一踏旋身跃上了树干,叶枕戈站在他后方,叫此番动作晃了眼,一时未察,被直冲而来的单灵知猛然掀倒在地!
不打不相识,加之彼此年纪相仿,很快便聊得投机。
称呼叶枕戈大名,单灵知觉得生分,然而又不喜“枕戈”二字,于是便称他叶兄,闹腾起来还会喊叶子。
叶枕戈不以为意道:“都是伤害,又何必区分是哪种伤害。”
结果一口便叫他失去了意识。
然而没过多久他便感受到了那股乐趣。尽管当事者并非他。
温和,态度谦卑,又是道歉又是赔罪,少年非得理不饶人,便将脚移了开来。
略过离开叶家的真实理由,叶枕戈此外倒无隐瞒,而单灵知真诚坦率,更是将自己的身世与出行目的悉数告诉了对方。他此行是为师寻药,他的师父不是别人,正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偃师荆禹,泰和城至高无上的珍珑台便出自荆禹手笔,乃荆禹引以为傲的杰作。但数年前,师父突然说珍珑台是自己毕生耻辱,并将图纸拿给他看,他只觉那设计完美无瑕,堪称鬼斧神工,师父却对他大失所望,渐渐抑郁成疾。后来他听闻姑山深处有一种“猴草”可舒心通脉,便决意前往,奈何姑山山势险峻,他不知自己能否平安抵达,能否再回师父身边尽孝。
灰头土脸地站起身,沈初行笑嘻嘻道:“我错了,对不起。”
“有个人问我饿不饿,要请我吃点心。”沈初行边道边打开油纸包取了一块给叶枕戈。
“我们陪你同行。”
讲到此处,单灵知眼底终于浮现一丝惆怅和不安。
毫无诚意。
愣了愣,单灵知疑道:“那人呢?”
这一路可谓热闹非常惊险非常。
沈初行作壁上观,晃荡着腿俯视滚成一团的两人。
相较叶枕戈,沈初行的待遇则天差地别了。
迟疑一瞬,少年抱拳道:“在下姓单,名灵知。”
沈初行听懂了字面意思,却不理解“轻薄”自己有何乐趣。
咬?单灵知思索半晌才仿佛明白,不由震惊地看向叶枕戈:“沈初行他……不懂吗?”
单灵知上前便斥责道:“你说逛书坊太无聊要留在外面,讲好留在外面,你去哪儿了!”
跟他交往越久越了解他没心没肺,做事不计后果,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叶沈二人身无分文,单灵知却不缺钱,可纵使吃喝不愁仍改不掉沈初行的坏毛病;自从吃了对方在果园偷摘的果子,被守园人领着一群狗追撵出三里地,单灵知再不肯信这人能改过,称呼亦从沈兄、初行,变为了“喂”。
单灵知擅擒拿,“喝醉”后更是大显神威,两三招制住叶枕戈,张嘴就往他脖颈咬。叶枕戈仰望闲适地坐在树上的无晴偶,明显慌了神:“初行——”紧接着便是一声痛嘶,他深皱眉头,一只手艰难挣脱了束缚,摸到块石头就要朝单灵知脑袋砸,可举至半空又落了回去,再次望向树端,眸底隐着不易察觉的无助哀求。
确实有看走眼的,瞧他一脸天真,便用好吃好喝将他哄骗了去。等叶枕戈与单灵知双双从书坊步出竟不见了他的踪影,单灵知心急如焚,叶枕戈却道莫急,再等等,果真不过半个时辰,沈初行便安然归来,手里还多了袋点心。
三人跋山涉水历经千难万阻,终于进入姑山腹地。某日歇脚山涧,草木葱茏、溪水明净,耳畔伴着鸟啼猿鸣,山谷传响泠泠不绝。沈初行眼尖发现一棵树下搁着个破瓦罐,此处人迹罕至也不知是谁遗落的,更奇异地,有清液自树身缓慢流淌滴入灌中,走近了竟嗅得到阵阵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