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阁跨进膝盖高的朱红门槛,殿门轰然关闭,黑暗中只她身上的月色衣裙是唯一一抹亮色。
她给他们留了一封信,待他们看到的时候大概已经尘埃落定了吧。
她偷偷开了轩窗的缝,屋子正前方是赫连东狐的水晶鸾车,左侧是白曛的金鬃双翼马车,右侧是点沧派搭建的临时帐篷,而修为最高强的苍霄居然不在。
苍霄挽了一个枪花,“区区天界,又不是没打过。”他曾经就通过无名河打上天界,杀了看门的两只通明兽。
但屋外着实没了动静。
难道他们解决好了?依江沉阁对他们的了解,她所在的位置一面临河,顶多只有三面也就是三个人能围在屋子的旁边,还有一人定然会被落下,无论是谁成为那个被落下的人都会不服气地打起来。
“皇宫森严得令人透不过气,阿阁才不会随你去,阿阁你说是吧?”晏怀竹急着从江沉阁处找回场子。
江沉阁哭笑不得,他何时也学会一本正经地说着玩笑话了。
封锦右手撑住右下颌,“我知道你要找他们算账,我已经将他们都处置好了,江沉阁,这样你可以消气了么?”
白曛摩拳擦掌,“找神仙打架?我还没尝试过,看是我的毒粉厉害还是神仙厉害。”
江沉阁趁着弥漫浓雾离开,蜻蜓点水般渡过无名河。
怕他们不信,江沉阁从灵识空间里掏出那个尘封已久的花草屋子。芦花一簇又一簇,绵绵软软,轻盈若羽,茂密青翠的花草屋子在芦花丛中竟分外和谐。
屋外无声,她悄悄溜出去,未惊动一草一木。
赫连东狐没有啃声,但眼底显然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彩。
几番争执不休后,暮色降临,江沉阁被四男劝说,不得不姑且答应。
“对。”江沉阁斩钉截铁道,“我一个都不去,我就在这儿。”
四男使出浑身解数,纷纷劝说,都希望将江沉阁拐回去。
宛若一群挥之不散的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江沉阁无可奈何,只好将事情抖落。
江沉阁显然不信,苍霄会不会是在她轩窗能见到的视野之外?她打开对扇的花窗,窗外是湍流不息的无名河,只见一条长长的绳索穿过河面,两端连接着山峰,而那玄衣身影正闲适地躺在绳索之上。
身处迷雾之中,河水在脚下流动,她心里想着天界,一阵短暂的晕眩后,脚下有踩实感,面前是碧沉沉的南天门。
她自然不会让他们前去,但他们又岂会让她独自前往?
他居然是那个被落下的人?
临走前,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沉阁,沉重道:“保重。”
“我等你好久了。”随着话尾落下,大殿中央泛起亮光,借着亮光江沉阁才看清面前是一棵偌大的月桂树,树枝茂密宛若绿云遮顶,金黄色的月桂花簇拥在一起,花蕊中泛着暖黄的光亮。
她当时也未曾多想,随手将花草屋子放在无名河畔,一边挨着河水,另一边则是芦苇荡。
江沉阁脊背挺直,她毫不畏惧,问道:“天界其他的人呢?”
而在树下,封锦坐在由藤蔓编织成的翠绿宝座上,他今天的打扮很不一样,穿着瓷青色的君装,头戴冕旒玉冠,青白相间的水晶珠帘遮挡住他的眉眼,看不清神色几何,只见得他轻轻勾起的淡紫色的唇。
江沉阁调息了一个小周天后才睁眼,天将明,启明星挂在枝头。
她登上最后一阶玉阶,沉重的殿门缓缓打开,大殿中空荡荡的,只有八根褪色的蟠龙盘绕的大柱,之前生机盎然、万物有灵的情形好似梦境。
一旁被忽略已久的古雪也带着云水宗回到天之涯防线,守住最后一片净土,以防魔物侵袭。
落日跌入山河,人间忽晚。
她说自己对三千年的封印耿耿于怀,打算渡无名河,上天界□□。
她早就想好了,明明是自己的个人恩怨,怎么还牵扯上了他们?虽然知晓他们是在关心自己,但她没有理由将别人牵扯进自己的仇恨中。
捂着额头,江沉阁觉得他们定然都疯了。
孤独?他怕不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半夜好趁机爬上|床?
那是天界,不是过家家。
果然……
江沉阁进了花草屋子歇息,还能听见屋外的争吵,争吵的点大概是为了谁能与她挨得更近。
片刻后,争吵声止。
晏怀竹捻着飘飞的发丝,“近日境界有突破,正想找人一试。”
封锦作为天界神君,能有办法逃出妖魔界的地牢回到天界,她并不意外。
凌霄殿在五彩的天光之下金碧辉煌,历经万年,从未变过。
不觉,仗着他们不敢当着江沉阁的面大打出手,腆着脸道:“自然是琉璃宫,琉璃宫竣工已久,我已将公务都搬了过去,这样阿阁也不会一个人觉得孤独。”
没有犹豫,她飞身直奔凌霄殿,还是与之前一样,一路无人,安静得近乎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