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阁蹲下身,就要将他连同黑斗篷一起放入水中。既然星尘能在药宗水云居的湖泊找到她,想必他们鲛人族自有穿梭河流湖泊之间的办法。
“阿阁!”星玄惧怕地捏住她的衣袖。
唯我天之涯尚未受到波及,日日有人逃难至此,无论是去哪一个界,就算是妖魔界也总比这个即将大厦将倾的沧云十三州好。”
而渡过无名河的人大多数都会掉入妖魔界,沦为玩物,很少有人能登上天界,数百年里也未出一人。
江沉阁扒拉开,果然见他一双盈盈泪眼,“我以为你恨极了我,连一个字都不愿跟我说。”
“我怎么会恨你,我是——”后面的话被咬住下唇,生生止住。
灰色的天空下芦苇荡寂静,河水湍流不息,江沉阁抱着星玄出现在岸边。
“阿阁,我不想走……”若有似无的哭腔从斗篷中钻出。
江沉阁面色沉肃,将星玄放落,并结出结界罩住他,抛下一句“在这里等我”,下一刻直冲魔鬼鱼而去。
“快,快带我走,多少钱我都能给。”其中一人捧出所有的钱财,老翁挑拣出价值一万灵璧的物品,将那人接上船。
那修士被尖锐的牙齿一咬,肠穿肚烂,惨叫一声痛苦死去。
将那枚灵戒戴在无名指上,江沉阁带上星玄穿过裂隙。
拥有焚身之后的她,恍若找回了曾经一剑荡乾坤的掌控感,她一招制敌的情形也落入了一行随后而至的白衣飘飘的女修眼中。
她手握焚身利剑,当风而立,在魔鬼鱼张嘴咬下之际,轻哼一声,横剑划过它的唇缘。
忽然,天空被乌云笼罩,狂风大作,隐有暴雨将袭。
“江姑娘!”古雪平静的脸上浮出喜色,仿佛故人相逢。
江沉阁落地,她转过身来,沉静而秾丽的样貌惊艳了众人。
老翁说罢,芦苇荡里奔来三五成群之人,他们衣衫破烂、灰头土脸,修士打扮。
“姑娘保重,老朽就先走一步了。”老翁收回竹竿,气定神闲地撑船朝迷雾驶去。
*
船停靠在岸边,果然是那曾经渡过自己的老翁船夫,她抱着星玄直起腰,好笑道:“之前你还是一百灵璧,怎么现在又翻了百倍?”
听她此番话,她竟是天界和妖魔界都去过一遭!老翁吃惊得差点咬掉舌头,天之涯的确能沟通天界和苍云十三州,但同时也有掉落妖魔界的几率,可谓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他怨恨自己也罢,总比一直瞒着他要好。
那魔鬼鱼嗅着生息,张开大嘴直朝江沉阁的方位而来,她脚尖点地,借力飞出三丈外,而原本呆若木鸡的修士已然成为魔鬼鱼的口中食,活生生被吞下。
利剑从唇缘划到尾端,魔鬼鱼被一分为二,从伤口喷涌出鲜血,坠入无名河,鲜血汹涌,将整条河都染成红色。
自从那一日说清后,星玄便不再与她说过一个字。
焚身在
震惊的同时老翁也知晓她的身份绝不一般,修为绝对堪比天上仙官,也不敢有虚言,如实道来:“姑娘怕是不知,山中一梦,人间百年,距离你上次渡河已经过去半年之久。这半年里,柳河、云地、梦泽、璃山等八个方位的阵法接二连三开启,凶阵已成,天罚降临,要么永夜无昼,要么白昼炎炎,与此同时魔物凝结来袭,生灵涂炭,苍云十三州已经是一片人间炼狱。
她还记得上一刻自己走入界面裂隙,裂隙中空无一物,白茫茫的一片,一阵眩晕后,脚下有踩实感,睁眼便出现在无名河边。
她们穿着统一的门派服,手中武器或玉箫、或竹笛、或陶埙,皆是乐器,正是云水总的弟子。
而她不禁先去了天界,后去了妖魔界,现在居然还能回来,可不是令老翁啧啧称奇么!
钱不够的修士妄想上船,被一竹竿捅下水。
“过河费一万灵璧。”远处摇摇晃晃驶来一只小船,船头的老翁撑篙吆喝道。
斗篷的一角坠入水中,一只带着珍珠光泽的手臂从黑鸦鸦的布料中伸出,拽住了她的手腕。
从人群中步出来一人,她穿着端庄静雅的流仙裙,乌发高束,眼眸深处带着普度众生的悲悯,“方才是异变的魔鬼鱼从防线逃出,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怀中星玄缩进黑色的斗篷里,只露出宝蓝色的发丝,像一只缩在保护壳里的乌龟,闷闷不乐,害怕一出来就受到伤害。
一只扇形的硕大魔鬼鱼从远处飞来,它浑身被黑雾缠绕,发出刺耳的怪叫,见着生灵便一口吞下,背后有无数的剑伤,鲜血似血雨般洒落。
而钱财不够上船的修士只得瘫坐在岸边,双目无神,心如死灰地喃喃道:“完了,都完了……”
那老翁将斗笠往上一抬,手指指向她,愣了半晌,“你,你居然回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天界空旷寂寥,妖魔界倒有点趣味,只不过我取回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然就回来了。你还未回答我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