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了他的温暖。
“我的父母兄长不是死无全尸,而是被人解尸了,因为徐绍寒,我一家四口的命全送在他手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她们收留我是什么意思?把我当亲生女儿?惯徐姓让我做天家的公主?其实都不过是为了满足你们那颗权利之心,政局动荡,我不过是你们诺大棋盘中的一颗棋子,一颗稳定民心的棋子,一颗笼络臣心的棋子,我屡屡算计安隅,徐绍寒不动我或许是因为亏欠,而阁下不动我,是因为顾全大局,徐落微,你说我执迷不悟
徐子矜见此,愣怔了片刻,而后猝然失笑,笑着笑着,便哭了。
即便是他冻死,这人也不会回头。
“是我执迷不悟还是你们徐家欺人太甚?”她反问。
姻最为艰难的时刻,夺去了这个孩子,阻断了他所有的念头。
她反手带上门,站在门边许久,才跨步过去。
“我是为你好,”徐落微开口。
安隅走了,离开了首都,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离开了徐绍寒,离开了徐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里,她想要自己的生活,所以她远走高飞抛弃一切。
伸手,接过她手中酒杯,阻了她想当一个醉鬼的心思。
徐落微望着她,薄唇紧抿。
世人总说帝王无情,可帝王并非无情。
徐君珩也好,徐落微也罢,唇瓣都是浅薄的,特有的无情之像。
“我懂,”徐君珩开口,话语隐忍轻颤。
“你在充当什么圣母?你为我好?”徐子矜大声质问她,而后伸手点了点这张机票,“你送给我这张机票就是为我好了?”
良久,这人坐在轮椅上抬手抚上脸面,徐君珩见此,挥手屏退了所有佣人。
而后望着她,咆哮道:“我的父母兄长为了救徐绍寒死无全尸,如果不是他,我这二十年来何苦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如果不是他,我怎会成为一个没爹妈的孩子?如果不是他,我怎会是现如今的我?”
徐子矜沉默良久,伸手从包里掏出一张机票,放在茶几上,缓缓推到她跟前。
良久之后,这个压抑许久的男人在一瞬间好似找到了突破口:“无人知晓我此生过的艰难,自我跟安隅婚姻不睦开始,年幼时分的那场绑架案没日没夜都在我脑海中上演,闭眼便能见到那些绑匪将周家人一个一个的割喉,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我跟前,看着他们死不瞑目,看着他们死无全尸,看着那群绑匪将他们解尸,那是我一生的噩梦,一生难以抹去的噩梦。徐家所有人都说我欠徐子矜的,可我欠谁的?我才十岁,经历人生惨痛,还欠了徐子矜四条人命,你不知道当安隅问我有何难言之隐的时候,我多想告诉他,可我不敢,我不敢忆起那段惨痛的过往,我不敢告诉她,我肩头背负了四条人命,我不敢告知她,我让周家一家四口死无全尸。”
所有离去,都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这必定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逃离。
“三个人的感情终究会有人受伤,你何苦执迷不悟?”徐落微似是不解这人为何会一根筋执拧到底。
安隅将徐绍寒扔进了冰窖里。
这日夜间,徐落微在外归来,进了徐子矜卧室,推门而入,乍一入眼的便是这人立于窗边端着酒杯的消沉模样。
“你说?我欠谁的?”
“买醉解决不了问题,”徐落微伸手将酒杯搁在一旁。
无定处。
只是、顾及的太多。
徐子矜扶额浅笑:“那什么能解决问题?”
“准备卸磨杀驴?”她问。
“来日方长,”徐君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宽慰之意。
他与徐绍寒皆是天家儿女,所以,徐绍寒的痛,他都知晓,徐绍寒的难言之隐,他更懂。
其实、若是细看,定能看出来徐子矜与徐家子女其实是不像的。
年幼时的那场绑架案和安隅离去时的那句那便死吧,如同梦魇似的纠缠了他半个月,这半个月,徐绍寒瘦的不成人样,半个月,这人好似老了十来岁,周身阴冷的气场在这段时日里更加厉害。
徐君珩拧眉,掩住了那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抬眸将泪水逼了回去。
徐子矜望向她,目光微微飘散,望着徐落微片刻,猝然一笑:“怎?连酒都不给我喝了?”
“世人都以为来日方长,可人生从来都是乍然离场,”他开口,话语带着哽咽。
而徐子矜与他们不大相同。
他抬眸望向远方。
“不能因为我生在天家,就断定我此生无情无欲不会痛啊!”
安隅的离去,带走了这个男人的灵魂。
“安隅说她只想做个平凡人,可我也是个平凡人啊!我也会痛,也有七情六欲,也会痛不欲生,我明明也是个平凡人啊!”
指缝间,男人的泪水偷偷溜了出来。
带走了他的深情。
他太痛了,痛到难以呼吸,痛到夜间辗转难眠,痛到闭眼都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