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极力掩饰自己的难受,越是叫人心疼。傅七襄胆小怯懦,却好像被她的举动打开了什么开关,迈着步子就去敲打面前那扇紧锁的门。
班媱拍拍她的手,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别怕,我没事。你哥哥怎么样?
傅七襄听着他的话,眼眶渐渐发红,很快就落下泪来。
她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没人知道她心底有多激动有多汹涌。傅七襄使了浑身的力气,想要拖她起来,最后只看见班媱眼睛渐渐迷离,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千万不能出事了。
班媱一笑,忽然就落了泪。她边哭边笑,撑着膝盖就想要站起来,浑身却使不上一丁点的力气,最后还是借着傅七襄的搀扶,踉踉跄跄地半起身。
去吧,回去照看你哥哥,我没事。
她拢着傅七襄被雨水打湿的鬓发,如柔光流水一般看过她,叫还在恐惧的傅七襄平静下来。
她冲上前就跪在班媱身边,连连摇头,像在哭诉,其实是满满的心疼。
傅七襄整颗心揪在一块儿,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班媱安慰她:没事,哥哥很快就好了,你以后大约也能说话了。
在班媱的叮嘱下,她扁着嘴就摇头,这样的选择,她不想做。
帮哥哥治病很重要,可是班媱,她未来的嫂嫂,也一定不能出事。
她和傅九渊虽是兄妹,可记忆中,不嫌弃她的身份也不嘲讽她的哑疾,还能真心待她的人,只有清歌和班媱。清歌已走,班媱便成了她最为信任的人。
动静不小,周围的小道士们都纷纷过来围观,有人想要上前去劝阻两句,又被拦下。张师叔是个面冷心更冷的,这两位又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对上了便是非要有个结果才能罢休,谁也不知道该劝的,到底是谁。
傅七襄含着泪点头,泪水与细雨融在一起,将她也弄得半湿。班媱摸了摸她的脸:下着雨呢,回屋里去,照顾好你哥哥。我这里没事的!
天上的黑雾渐渐散开,金黄的亮光包裹在云层之间,劈出一条云裂,给人希望。
咚咚咚咚,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手里的动作一点也没停。
班媱缓缓阖上双眼,终于昏睡过去。
真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禁闭的小门终于打开,张道士沙哑的声音,在这风雨中穿梭,将通天的黑雾吹散:起来吧,我输了。
她不吃不喝不睡觉,淋了一整夜的雨,脚底虚浮,刚有站直的迹象又跌倒下去。
她知道,这很贪心,可她做不出选择。
风雨不停,天空上笼罩着一层黑雾,傅七襄这样常年做侍倌的,都感到膝盖发麻,头晕目眩,班媱却还是挺直了身子,不露半点怯意。
像一株被雨水打落的海棠,虽落却美。
昨夜的夷山下了场大雨,雷声滚地,雨珠砸落,噼里啪啦像在放鞭炮,打在地上都能生生打出一个泥眼儿来。打在人身上,又得有多疼呢?
雨还在蒙蒙下着,傅七襄苦累了也没等来张道士的心软,只能陪在班媱身边跪着。班媱赶她走,她不肯,班媱直叹:你要是又生病出了事,我怎么向你哥哥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