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最后的力气转过头去。
他又迅速补了几刀。
他们跑了几步，少棠停下脚步，回头对小暑道，“哪里都不能待了，分头逃，碰运气吧。”
跟踪姓李的，是他提出来的，而混进他常去的澡堂里当杂工的计划，也是他想出来的，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姓李的生理缺陷，反过来帮了他们一把。
个子高挑的少年立在他们面前，面无表情地将一把刀从他的后背抽出。
这样安静地靠着，他忽然又不再动了，好像找到了安栖的港湾。
万籁俱寂。
只看见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和一双冷咧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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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边天已经被血红的朝阳染红，半边的天却还是暗的。
少年仍旧静静地倒在地上，死了一样毫无反应。
他没想到，看起来单薄瘦弱的少年，在这满腔仇恨的催化下，气力大得几乎是要把他的脖子活生生扭断。
将要睡过去时，他蓦然间想到，也许，终于算是为她做了一件事，便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又有热热的东西顺着眼角边划落下来。
再然后，便没了全部知觉。
他以为他昏死了过去，伸了脚，又朝他的身上狠狠踹过去，谁知道就在这一瞬间，脚竟被这奄奄一息的少年死死抱住，他一时恍惚失了平衡，竟又被他反撂在地上，不给他爬起来的时间，他又迅速地骑到他身上，两只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小暑点点头。
他终于放开他，抱着手，欣赏待宰羔羊般居高临下地俯看他，“不是还想报仇吗？怎么不动了？”
经过这一遭，他两只眼睛的血管已全数爆裂开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几乎要往死里去掐时，手却忽然僵住不动了，整个人朝着边上直直地倒塌下来。
却没等他说出来一个“谢”字，少棠笑了笑，已经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远了。
他心里很知道，如果没有少棠，这件事情是绝对做不成的，而自己的命，也就搁浅在了这一晚。
人们都在沉睡。
他张大嘴，不敢相信般地倒吸一口冷气，瞳孔慢慢地扩散开来，四肢却还在地上生理性地抽搐，他还想要笑，到底没来得及，最后定格在脸上的，便是一个极度狰狞诡异的表情。
他的心里发酸，只有对着那越来越远的瘦削身影，在心里轻声念，再会。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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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的，不知道跑了多少远，到了什么地方，小暑终于歪歪扭扭地倒在了一处杂草堆里，四周横七竖八都是炮弹的碎屑，泥土里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在爬来爬去，尖锐的草叶扎在脸上，露水又冰又凉。
他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像一条垂死的鱼一样，两只眼朝上翻起来，手和脚朝他身上不要命地胡乱招呼，本能地想要喊叫，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到底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么个小鬼手上，使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又被他挣脱，再一次把少年重重地撂在地上。
天色将明未明，离拂晓还有段时候。
血很快如屠宰现场般淋漓地溅了满地。
也是最冷的时候，就连吸进肺里的气，好像都带着冰碴。
，一把抓住少年的头发，把他的头放到地上没命地磕，血从他的额际流淌下来，那一双乌黑的眼睛慢慢地涣散。
头上的伤口已经在冷风里凝结了，也不再感觉到疼痛，但大约失的血有点多，每走一步，脚下都软绵绵的，后脑勺嗡嗡作响，好像随时要昏过去，然而却又是极兴奋，每呼一口气，血液都要翻涌着冲破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