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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怒意的字句从男人牙缝间蹦出:“希望来日侍郎不会因今日之言后悔!”
赵家五郎,她有所耳闻,据说是个嚣张跋扈的,只盼传言皆为虚。
放在平日,任她讽刺,顾轻也能一笑置之,可此刻有了几分怒意,开口反问:“哦?那还得请许中丞赐教,我何时做了梦?又梦了什么?”
顾轻出了上书房,抬头瞧着阴沉的天空,只觉心中憋闷。
从先皇登基时起,颁布各项法令,开女子科举,设女子继承权,到如今已有三十载。
顾轻不怒反笑,对上郡王不解的目光,开口:“郡王就如同千百前的古物,价高尊贵。可又有不同,古物可赏可玩,郡王却是相反。唯一相似的,就是这股子腐朽陈旧的味道。”
顾轻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之意,正要开口,就听他道:“轻浮的贱妇,莫不是早被赵五郎沾染了,不知廉耻!”
接近傍晚时,寻了借口告假,出了皇城,外面已经下了雪,仆役撑开伞,将她送到马车上。
顾轻心中纷乱,勉力笑了笑,景安公主知她不痛快,也不再开口劝她,静静陪她走了小半段路。
“不曾想侍郎是如此肤浅短见之人,也是以貌取人之流!”
见她面色冷漠,又看后面同行宗室子弟,个个俱是看戏模样,心里暗恨顾轻落了他面子。
又压低声音:“赵家还能风光几年?你最好识趣些,免得以后……”
“身体不适,不便与郡王多聊!”
景安公主安抚地拍拍她:“往好处想,总b跟楚合结亲强。”
景安公主推她:“有安禾呢,我不爱做这些!”
顾轻一愣,如今这世道还有如此陈旧之人?
顾轻看着少年高兴的模样,有些不知怎么开口,结亲之事曲折反复,实在让人头疼。
顾轻倒不怕他,只是厌烦他这恶心人的目光,也不耐烦与他说话,想着他两句没趣也就走了。
马车被人堵着,车窗上厚重帘子被挑开,方下颌的男人出现在窗外。男人年龄在二十左右,领口和袖口修了斑斓的飞鸟,衬得五官平庸,更显得笑容轻浮,眼神腻得人恶心。
数至百余下,马车停了,还未等她问,就听到马蹄声中混着男人的调笑。
说完往四周看,确定没什么人后,压低声音问她:“听闻你同意跟赵易远结亲了?你疯了?赵易远那厮就没g过人事!”
她站定,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与她擦肩而过时,不忘留话:“侍郎的梦可有变成噩梦~”
男人狞笑着将手中帘子甩开,领着一众人走了。
小郎君依旧穿得花团锦簇,俊秀的脸上满是欣喜,几步跑到她面前,双手按着她肩膀往屋里推。
身后有轻笑声,听这阴阳怪气的腔调,不用回头也知是谁。
顾轻拱手:“承郡王吉言!”
无视她冷淡的神情,眼神粘腻地盯着她瞧:“听闻侍郎选了赵家结亲!”
民间女商大多夫侍成群,还有共妻制度,鲜少再有人对女子横加指责。
两人坐下,自有小厮将盥洗用具送来,各自净手过后,几个小厮将晚饭摆上,除却常备荤菜,还有几碟时令蔬菜。
顾轻理智稍稍回笼,舒了口气:“公主的婚事筹备得如何?”
“皇室宗亲和外戚,明智之人都知道如何选!”
两人进了屋,屋子里早早备下暖石炉,烘得房间干燥温暖。
帝王明里暗里敲打施压,她只得在宗亲与外戚中选择。
男人语气亲昵:“侍郎今日下值倒早!”
她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什么也不愿想,数着车轮滚动的次数。
顾轻四肢发冷,就算她如今有正郎夫侍,帝王不得赐婚,可天家盛威,她哪有选择的余地。
进了院又看见好几个陌生面孔,问过之后才知,是六郎住进她院里来了。
六郎闻言惊恐:“我还未登堂入室,就要让位了?”
他上下打量她,那种目光放肆且无礼,看她时就像是买主看货品,食客看食物。
“曾听人说起过,养狗也有门道,好看良善为上选。那些好看凶恶的,或是丑些良善的,都有可取之处。可又丑又恶的,万万是要不得的。”
等六郎吃完,几个小厮都退至外间,她斟酌着开口:“皇上今日为我指派了婚事!许了正君之位。”
许知壬回头看她,面上似有些懊恼,转而摇摇头走了。
从朝堂到民间,女官女商层出不穷,多有政绩斐然能力超群者。
顾轻回了府,往自己的院子里去,远远就听见有笑声。
“赵五郎除了张脸,有什么好?”
看着郡王气得发青的脸,顾轻x中积聚的郁气消散,心底很畅快。
顾轻正要追上前同她辩一辩,就被人按住了肩膀,而后熟稔地搭着她肩,低声说:“何必跟这种人计较,也不怕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