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左昭恒再难维持一贯的平静淡然,他正欲追问,却又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的异状。
饮毕,他难掩惊诧:“……是乌茶,你竟连这个都知晓。”
只不过,眼前的男人毕竟是真正大权在握的上位者,涉世已深,即便微笑也带着深沉的压迫感,根本不是她能随意哄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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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左昭恒也笑了。他甚少露出这般神色,恍惚间,花颜才发觉他们兄弟二人的相貌竟是这般相像。
左耀卿看着她面上浓浓的抗拒与嫌恶,只觉得平生所受的最大耻辱也不过如此了。
话音落下,恰有一缕瑟瑟秋风拂过琴弦。左昭恒立在窗前,面容平静地望向她:“你早就发现我了。”
可听了这些,花颜根本无动于衷。她看着左耀卿眸中显而易见的讨好与期盼之色,冷冷回道:“发泄完了就滚吧,以后别再到我这里来了。”
窗外,已是深秋。竹林枯黄萧索,一片衰败之景。
花颜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行至桌前,沏了一杯茶水递给他:“兄长且尝尝看。”
听了这话,花颜终于明白他与左耀卿最大的差别在何处。
花颜听了,随口应付道:“那你记得替我恭祝他修为大进,早日得道飞升。”
她淡声道:“来者若是君子,大可现身一见,何须藏头露尾?”
她爱慕虚荣又怎样?整个修仙界也难找出第二个比他更有前途的修者,他会满足她的全部虚荣。
他的底线在哪,花颜再清楚不过。果然,之后许久,左耀卿都没再到她这里来。
他不来,花颜也不担忧。她开始习惯于每日晚间抚琴,不多不少,只半个时辰。而曲子却始终只有那一首。
花颜突然有些佩服左昭恒,佩服他的定力之坚,这人,才是真正的心硬血冷。当年之事,她不知道他究竟清楚多少,若她将一切都撕开,他是否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
阿撰头一回听人把“得道飞升”说得像“速速去死”,他立刻摆了摆手,不敢再劝。花颜知他本性纯善,想了想,终于软了声气道:“这样吧,劳烦你今日晚膳后,替我送些糕点给他。”
这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花颜蓦然一笑,轻柔道:“兄长说的是何时?是方才,还是……数月前?”
一个男人,可以为了心爱的女子退让,可他决不允许自己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她脚边摇尾乞怜。
“这曲子,平日里还是少弹为妙。”
无论是爱还是恨,左耀卿都不屑于欺骗旁人,更不屑于欺骗自己。而这个所谓“光风霁月”的男人,竟然能够虚伪到连自己都骗。
“以你的修为,本不应发现,你早就料定我会前来。”左昭恒并不在乎这是自己名义上“弟妹”的居所,抬手撩开内室的珠帘,缓步走近:“这曲子,究竟是谁教你的?”
兄长自继任后事务繁多,这些年也不知怎的,道心不稳,以至于修为长久停滞不前。虽说他眼下还不能超越兄长,可假以时日,他的修为与战功都会比兄长更加显赫。
花颜含笑点了点头:“不错,你就直说是我的意思,他若不信,且让他亲自来问我便是。”
用过晚膳,花颜净手焚香,端坐在琴案旁。
花颜手中一顿,面上半点异状也无:“突然想喝罢了,难道你连这都不许?”
左耀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也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了。他看
从指尖流泻而出的阵阵琴音哀婉动人,这首曲子,她早已烂熟于心。花颜完整无误、行云流水地奏完了一遍,可第二遍一起头,她便弹错了一个音。
不过,眼下显然还不是时候。
花颜起身行了一礼,不紧不慢回道:“兄长听惯了嫂嫂的琴音,我这曲子自然入不得耳了。”
又一日,阿撰午间来时劝她:“夫人但凡把研习音律的苦心用叁分在二爷身上,也不至如此。这段时日,二爷总把自己关在静室里修炼打坐,一坐就是一夜,恐怕再过不久便要去长留山上闭关了。”
“你们兄弟二人,真是一样的自负。”花颜摇了摇头,颇为怜悯的望向他:“你记得她爱喝乌茶,却从不知晓,一切都只因为我。”
犹豫片刻,他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花颜一眼。
左耀卿来时,正望见花颜在收拾桌上的茶盏。
阿撰难以置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重复道:“送些糕点……给谁,给二爷吗?”
左昭恒没空在这同她兜圈子,他干脆将话挑明,毫不避讳道:“你像她,却终究不是她。她已故去多年,我也已经成家,有了妻儿。我自问当年没有对不住她,一言一行皆出自真心。虽然不知道派你来此的人是何目的,但若想借机引诱我,恐怕要落空了。”
左昭恒并不惧她,十分坦然地接过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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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在桌边瞧了片刻,眉峰微蹙,冷不丁开口道:“你晚间从不喝浓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