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强调。
她画的油画。先前只是偶尔会沾到衣服上。直到有天从梦中清醒，她发现她宽阔的地毯上结满了颜料块，将她半箱存货都挥霍一空。自那以后，事情就变得越来越坏。
“我们在「欲望」里，”她说，“是不开场的，他们也看不到。”
“不是有「门」和那些观众么？”
“你总是关上门做自己的事。就算我留在你身边，和你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有什么区别？”
“「欲望」门外的那张照片，你还记得吗？”她说，“你还曾在上面留言，说祝我美梦成真。”
而后，隐约有一个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实现你的愿望，你想要实现什么？
她的一日叁餐都找人定点送收。只在想起来的时候吃，熬不住的时候睡。与此同时，严重的失眠也在折磨着她。无论躺在什么地方都无法睡着，或者不断地做梦。
“有。”他缓缓抱住她，“我同样爱你。”
他的指尖滑到她的下巴，轻抬起。他笑意盈盈：“好。”
他轻笑了一笑，“好吧，你说得对。你当然不知道。”伸出手掸了掸衣服的褶皱，“那些也不重要。”他过去搭住她的肩，吻了吻她的耳廓，“我带你在这里转转，还有不少东西没和你介绍。”
蒲雨夏说：“可我们没有能送请柬的人。”
“人类死了，爱自然消失。”他答。
“……什么承诺也没有吗？”她埋在他的胸前，闷声问。
“我看见你的本子上有几张婚纱的草稿，”他绕着人台打转，“就不打搅你的思路了。”
“我想要重活一次……”她在脑海里和那个声音对话。她以为那句话的结束就是终尾，但不期冀的，一个人的脸庞突然闯进了她的思想。她很久不曾以为，那是她的渴望。但在迷茫间，她仍添上了那句话：“……我想……他回来……”
他笑：“还能把现场录下来。到了不影响通关的闲暇，我就能拿出来，把视频放给他们看。”
“我许了一个愿望……叁次。”
他走到她身边，微俯下身，蹭了蹭她的脸颊：“他们能看到漂亮的新娘，穿着漂亮的婚纱，嫁给她喜欢的男人。”
她必须坦白。
“他们进不去，但我们可以。”他说，“我们能把请柬发进那一个个的匣子。等什么时候开场，他们什么时候来看，就能收到了。”
“……没有。”她说，“我只是和之前一样……”
良久，蒲雨夏道：“我也有承诺。”她说，“每个我活着的、清醒的时刻，就是我爱你的时刻。”
她的大脑越发混沌。很多时候，只是神游般做事，却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直到有天，她试图拿起画笔，却颤抖着抓不过叁秒。她心脏剧烈地跳动，那声音几乎清晰地入耳。在一片黑暗中，她想：对于这个世界，我何必存在？
“会的。”他说，“世上哪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也许会爱你更多，也许会更少。也许爱的方向、内容改变，也许……”
“你提的那些问题……”她说，“不是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许了一个愿望……”她意识到那样的解释并不是现实。
“那个生日，我的愿望是……”一个自私的愿望，“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她喃喃，“我们能共同生活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所有他人都不能将我们分开。没人能介入我们的感情。”
那些乐器可以自己弹奏音乐，那本宣誓词也会自己朗读。楼上的新房间塞满了新衣服，还有一柜子的情趣玩具。请柬已经设计完毕，两套礼服和相应的首饰秩序地挂在人台上。
她低头：“我爱你。”不只喜欢。
就像最早期的婴儿，自顾自玩耍时，要确定“母亲”在他的视线内，最
什么也没有。
“第二次，是我们在现实中……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天。”彻底分离的那天，“我再次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在我们封闭的房子里……”
“……爱会变吗？”
我为什么而活？我所做过的一切究竟又什么含义？又能真正带来什么？
“你没别要的补充了吗？”她有点不满。
“最后一次，就是进来前的那一瞬间……”她说，“那几年，我画了很多画，甚至做了很多木偶……你、我，还有别的人……我想要重复那些过去，想要回到某个节点……”但她却遗忘越来越快。
她跪倒在地面，感觉头沉重撞了上去。
“……有。”他肯定道，“在你想要离开前，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怔了半晌，回答道：“……就想确定你在我附近，这样有安全感。”
蒲风春叹：“我从前……那几年，不就一直留在你身边吗？为什么你又是那样冷漠？”
他紧紧按着她的背：“你的愿望实现了。”
他说：“也许有一天，你也会不爱我。那我自然也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