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抬头看着越下越大的雪，道：“派人去我府里传个话，就说我不回去了。”
骆养性的主要任务，是构建密集的情报网络。而田尔耕，则是继续在两京十三省下沉锦衣卫的卫所。
毕自严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骆养性躬着身，面色发紧。
这些简报里，记录着一些商人，将大量的粮油米面，甚至于铁器，兵甲，战马等走私给蒙古，建虏。
按照规矩，地方上来的奏本，先到通政使司，而后去内阁，内阁之后，才有两个方向：一是司礼监，二是六部九寺等。
他其实是知道有商人与蒙古，建虏人走私，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公然的、明目张胆的、不假掩饰，什么都敢走私的地步！
骆养性与田尔耕看到崇祯的表情，越发躬身，两人都是心头渐冷，头皮发麻。
东暖阁内，静的可怕，没有一点声音。
郎中登时不说话了。
毕自严越发觉得奇怪，并没有打开看，道：“十多本？直接送来我户部？”
刚走下两个台阶，就看到一个小吏冒着雪，急匆匆跑过来。
他越看面色越凝重，等看完了，不禁自语道：“难怪了……”
小吏倒是没看这些奏本内容，听着毕自严的话，道：“堂官，通政使司那边还说，您得空了，他们通政使想求见。”
崇祯看着身前的两人，将桌上的简报收起来，放入抽屉，道：“这件事，你们盯着就行，不必参与。主要精力，还是你们的既定任务，明白吗？”
他身前站着锦衣卫的两个都指挥使，骆养性与田尔耕。
骆养性越发躬身，道：“是。从锦衣卫的调查来看，山西商人，不止是山西，陕西，山东，甚至是南直隶，都有商人参与走私，谋取暴利。张家口一带，常年与蒙古、建虏人走私，已是公开的秘密。”
毕自严将奏本揣入怀里，道：“陛下，这一夜估计也没睡。”
骆养性神色看似自然，实则心里是一阵阵紧张。
崇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一份份简报。
毕自严认得，这是度支司的文吏，不由得停住脚步。
郎中应着，陪着毕自严向里走，强忍再三，还是低声问道：“堂官，出事情了吗？”
自建虏反叛，明廷就对建虏施行了严厉的经济封锁，这种封锁，大概从万历三十年以前就开始了。
崇祯摆了摆手，两人便无声向后退去
官。”郎中喜色的抬手道。这种忙碌的时候，哪怕是年假朝休，能有一天假期，已是难得了。
好一阵子，崇祯抬起头看向两人，脸上毫无波澜的道：“走私，真的这么严重了？”
骆养性连忙抬手，道：“回陛下，大商人九个，山西六个，陕西一个，山东一个，扬州府一个。另外还有林林总总二十多人，只是，证据还需要继续查实。”
小吏站在毕自严身前，抬着头道：“是。通政使司的人说，原本有十多本，还有几本，他们还在处理，先让下官取回了六本。”
“臣领旨。”骆养性，田尔耕齐齐抬手。
本来他顾忌着雪花，但看了一会儿就顾不得，一本接一本的凝目看去。
毕自严看了一会儿雪，便抬脚向下。
小吏瞥了眼四周，上前低声道：“下官悄悄打听过，这六道奏本，昨夜就进宫了，是一大早回返通政使司的。”
崇祯脸角连续抽动，双眼闪动着杀机。
毕自严伸手接过来，看着他面露疑惑的道：“这是一大早，他们命你去取的？”
作为做脏活的黑暗机构的主官，他比外面朝臣更加明白眼前这位陛下的手段。
毕自严其实没说对，崇祯这一夜还是睡了两个时辰的。
毕自严又看了眼其他几个部门，见都是人影匆匆，顿了顿，转身往回走，道：“我眯一会儿，辰时提醒我入宫。”
毕自严瞬间就懂了，打开手里的奏本看去。
但大明朝政败坏，党争横亘，这种朝廷下的严令，在地方上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形同虚设。
崇祯深吸一口气，强压胸腔怒火，盯着两人，澹澹道：“查到多少人了？”
……
直接转送六部，严格来说，是不合规矩的。
“是。”不远处的王承恩应着，转身出去。
崇祯目光冷漠，慢慢的道：“证据……也不是必须详实……来人，传户部尚书，不，传温体仁入宫。”
他们都感觉到，怕是又有无数的人头要落地了。
这小吏见着毕自严在门外，径直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叠奏本，道：“启禀堂官，通政使司转过来的奏本。”
他身后的郎中立刻明白出事情了，道：“是。”
乾清宫，东暖阁。
他得回去准备一下，与府里说一声，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他都未必有空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