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说,考举出来的士子,必然会是清一色的贵族子弟嘛!
见王陵终于反应过来,曹参轻笑点头之余,心中也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但碍于方才,自己不明所以,斥责了曹参一通的缘故,王陵却也没好意思多留,同曹参草草道别,便低调的退出了相府。
说着,曹参只温笑着一点头:“诚如安国侯所言。”
“诶?”
说着,曹参不忘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王陵稍一点头,算是将方才那小小的不愉快翻了篇。
而后,曹参便将王陵没看透、没想明白的点,次序摆在了王陵面前。
“——前些时日,陛下不方颁诏,尽废秦挟书之律,许民藏书,又倡民献书?”
——考举考的是文化,穷人又都没文化!
“然纵如此,寒门、农户得窥先贤典故,亦绝非易事。”
“老夫此言,安国侯以为然否?”
“纵‘考举’不得善果,亦不过罢二百石之少吏三十人,而不再兴‘考举’之政而已;于老夫、于安国侯,更于陛下、于朝堂、于宗庙社稷,皆几无损害。”
“再者,便是有寒门农户之士一二人,苦学而为国朝所纳,于高门贵戚亦无伤大雅;于江山社稷,更多有裨益~”
应对之策。”
听闻此言,王陵只顿时一愣,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若经考举,果有不独之寒门、农户之士入朝,朝堂必生动荡,公卿贵戚亦必怀怨于陛下。”
“如此,‘考举’之风闻,便可稍传于关中,为民所稍知;陛下、朝堂亦可借此一探‘考举’之弊,以查漏补缺。”
——今日,王陵算是将曹参小小得罪了一把。
“正因此故,陛下并未贸然行‘考举’之政于天下,反先行于上林;”
这考举,穷人是能参加没错。
!
“如此,便是日后,考举大行天下,以为国朝取士之政,寒门、农户欲跻身庙堂,亦难甚登天。”
“陛下废挟书之律,许民藏书、倡民献书,皆欲使寒门、农户之士,可稍得窥伺大道之机。”
对此,曹参自也是有所意料,便也没多留,浅笑着目送王陵出了相府。
要想在日后,与曹参这个顶头上司在朝中顺利合作,王陵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回家备下一份重礼,并择日再登相府,郑重的向曹参当面致歉。
但在当今汉室,这穷人,根本就没机会学到知识啊!
“所取之三十人,亦不过二百石之官,且皆为少吏,不独掌权。”
“——不经赀、察,又不经郡守二千石保举,若得寒门、农户之士入朝为官,当使朝堂公卿、功侯贵戚心生怨怼否?”
“安国侯何不试想:寒门、农户之士,何来钱财拜师习文,又何来可学之竹简书渎?”
想到这里,王陵面上焦虑之色稍缓,但片刻之后,王陵眉头却又是一紧。
“——陛下已明言:考举,乃以文墨之才、数算之力,而测应举者之能。”
——是啊!
语调温和的道出此语,待王陵若有所思的一点头,便见曹参笑着将上身往后一昂。
“天下之书尽为高门所有,寒门农户本无藏书,亦无家赀习文,纵兴考举,国朝所纳之士,非高门贵戚之后者何?”
“二者,亦乃安国侯所虑之大患。”
“自始皇尽焚天下之书,今天下得藏书之人,可有非富非贵,作于田间乡野者?”
“然有一事,安国侯却不曾念及。”
而这处作坊的守备力量,纵是比起长乐、未央两宫的宫禁,也是不逞多让······
听到这里,王陵终于是将紧皱着的眉头松开,心悦诚服的对曹参一拜。
“一者:确如安国侯所言,‘考举’之事亘古未有,贸然行之,必横生事端。”
“曹相此言,倒是使某后知后觉!”
“然也。”
但曹参绝对意想不到:刘盈借‘废挟书律’一事让天下献书,却并非是‘手抄副拓,再借给寒门学子’这么简单。
——因为此刻,天子刘盈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少府最早迁入上林苑,且重兵戒备的一处作坊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