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有八年,享年五十八岁,已属中人高寿。先帝继圣祖谟烈,修明政治,条理万端,躬勤爱民,夙夜劳旰,实千古罕见之圣君。臣以为当遵祖宗成例赐以佳号,奉安龙穴,这是此时最要之务。"
待众人退出殿门,载湀脚步不停,由奕䜣、奕譞两个人陪着踱出殿外,守在殿门口的侍卫、太监见新皇帝出来,麻利的跪下了一大片。载湀没有理会,摆摆手便下了月台。载滪、载沚正在宫前东廊下指挥太监穿换孝服分发孝帽,见他出来,两兄弟一人捧孝帽,一人捧鳃麻孝服疾趋而来,长跪在地,满脸戚容,哆嗦着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至于新朝的年号嘛?咸丰三十五年,蒙皇阿玛嘉赏我和几位兄长为郡王,我得蒙一个'祺';字,干脆就以此为年号,叫祺祥好了。"
嗣皇帝拉着奕䜣的一支手,将他扶了起来,"六叔,"一语出口,泪水流了满脸,"皇上节哀。"奕䜣忍着悲痛,公事公办的奏答。
"您,您和七叔就我和呆在一起,我这...会儿心情迷乱...传旨,六部九卿主官和在京二品以上大臣,到圆明园迎接皇阿玛灵柩。这边的事由礼王、郑王指挥安置。"
正在这样想着,只听载湀说道,"祺祥二字,出自《宋史?乐志》:'不涸不童,诞降祺祥。';水枯曰涸;河川塞住了,也叫涸;童者山秃之貌,草木不生的山,叫做童山。'不涸';,就是说河流畅通,得舟楫之利,尽灌溉之用;'不童';,就是说山上树木繁盛,鸟兽孕育。如是则地尽其利,物阜民丰,自然就国泰民安了,所以说'诞降祺祥';。"
"你即刻撰拟玉册,尊母后为圣母皇太后。"
"臣在。"
领着众人回转基福堂,嗣皇帝摆摆手,免了他们的跪拜礼,眼睛直望着翁同龢,"皇上,臣才略述一下,有缺失之处,再请皇上和诸位王爷、大臣指正补遗。皇上以为如何?"见他点头,方一字一板说道:"先大行皇帝天表奇伟、大智夙成、质
这番话咬文嚼字,听起来有些晦涩,但在场的无不是饱学之士,心中暗暗思忖,这祺祥二字,果然起得好!
"臣等恭遵圣谕!"世铎和承善一齐叩下头去,思量着还要说些感恩戴德的话时,载湀说道:"道乏罢,各按自己的差事分头去做,我就住在基福堂,疑事难决的可随时递牌子进来。"
载湀看着这雪白的衣帽,又转脸看看已经糊了白纸的慎德堂和远处的正大光明殿正门和到处布满了白花花的幔帐纸幡,在半阴半晴的天穹底下寒风吹过,金箔银箔瑟瑟抖动着作响,似为离人作泣。 "皇阿玛...您...就这么..."他呆呆地由两个兄弟服侍着换了一身缟素。刹那间,象被人用锥子猛扎了一下,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上苍啊...这是真的..."他没有眼泪,但视线已变得模糊。似乎不相信眼前的现实,他试探着向灵棚走了两步,双腿一软几乎栽倒在地下!
"我知道,我知道。"载湀干嚎了一声,两行热泪扑籁籁顺颊而下,却咬着牙镇定住了自己,抬头向远处看去,一身官服外套着白色孝衣的翁同龢、孙家鼐等几个人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于是他知道,这是内阁奉旨撰拟的先帝的庙号、谥号差事已经办完,回来复旨了。
"是。"
翁同龢在旁听着心下暗自惦辍,五阿哥不愧是皇上多年训教出来,久历朝务的阿哥。这些事都是自己准备说的,却都被他说了个滴水不漏。想着,进前一步躬身道:"皇上曲划周密,极是妥当。定庙号年号用不了多少时辰。臣这就传谕,令六部九卿各衙门顺天府衙门主官进朝待旨。"
咸丰三十五年,从大阿哥到五阿哥,同时被晋封为郡王嘉衔,分别是'烈、慧、直、英、祺。咸丰如此大手笔的一次性封赏了五个阿哥,一时间引发朝臣的议论,后来一次无意中听说,除了载沚以外的四个人,还是沾了他阿哥的光——他在日本办了四年差,公务料理得非常爽利明快,皇帝有意嘉赏,但又怕旁的人吃味,这才叠加恩赏的。
载湀解说了一番,双手在座椅的扶手上一搭,站了起来,"还有一事,自古子以母贵,母以子贵,母后侍奉先皇卌年有余(音戏,四十的意思),更诞育渺躬,翁同龢?"
载滪、载沚二人急忙趋前一步,一边一个死死架住了他。"皇上...您得撑住...这个时候出不得事...外头多少臣子、多少双眼睛瞧着您呢!"
新皇钦定年号,众人自然喊好,奕䜣心里想,改元是件大事,年号是怎么来的?改元之事和上尊谥差不多,按照朝章典故是要由军机会同内阁拟好了多少个,由朱笔圈定。当然,这其中也有出入,便如同'咸丰';二字,便是三十余年前,皇帝初初登基的时候,圣心默定的。
"外面天气冷,"不等几个人开口,他先说道,"我们到里面去。"
"六叔说的是,我想,此事就落到您身上吧?现在有几件要务立刻要办:大行皇帝的谥号庙号要定。然后召集百官宣布中外,由礼部主持拟定丧仪,这就稳住朝局。还有些常例恩旨,待举丧之后再议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