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会转达自会转达。”听得陈凡如此说,左修权哈哈大笑,不断拱手,“陛下也早听说过陈帅的事迹,对于潭州之战,数次击节叫好,若听到陈帅今日的话,必定欢喜。至于文怀,多亏了陈帅往日里对他的照拂,此情此义,左家上下,都是感激不尽,异日他回华夏军探亲,陈帅这边,他是必须要去的,哈哈哈哈……”
然而,过去走错的任何一步,如今,都只能用血来揉洗……
陈凡道:“来的人也就这么,事情已经做完,留久了也是夜长梦多,大约明后两日,便会启程吧。”
老人说到这里,微微感叹,陈凡想到这里,也迟疑了一下,随后,他望着院落外的动静,叹了口气。
距离江宁近百里外的长江江面上,巨大的、一路汇集而来的船队正在朝前方浩浩荡荡的行进,飒飒的江风已经带了些许初冬般的寒意,苍白色的夕阳下,何文披着一件单衣,站在楼船的甲板上,面对着这即将变得肃杀的天地,已怔怔地站了许久。
……
他放下手掌。
这一刻,他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他也并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年此刻的太阳。
他会为无数人的死感到内疚吗?
随着公平党五王的决裂,这个时候,整个江南千里之地,已经卷入此起彼伏的炼狱战火之中。
他静静地想着。
“是啊……”
……
“我们才杀了高天王手下的大将,陈帅说哪的话呢。”左修权笑眯眯的,但随后拱了拱手,“世情险恶、人心难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如今公平党情况混乱,东南也未必能够做出多少承诺,但将来若能有合作的希望,老夫当会为之奔走,希望都能有些好处。”
你还得走出正确的第二步、第三步……
只进一步的运动,也是进步。
无论如何,这是一场进步的运动。
……
他会如何呢?
何文,仍旧抱以厚望,我回到福建,会以此向陛下禀报,以陛下的性格,说不定也会对何文,做出结盟的提议。”
一切皆已无可挽回。
……
这是他无法恕清的罪孽了……
但是……
“道理自然是如此,不过……江宁是宁先生的故乡啊。这次战乱过后,又要更加残破了。”
“希望是这样。”陈凡点头,“你们那边那位小皇帝,我还挺喜欢的,替我向他问候。另外,左文怀不错,我们在潭州有过合作,听说他去了福建,让他有空不妨回来坐坐,二十九军,也永远是他的家。”
双方如此又说得一阵,过得片刻,又谈及局势,谈及江南的状况,左修权问道:“不知华夏军何时离开这边?”
“华夏军于江宁城中插旗,看来却无意收拾这里。”
陈凡笑了笑:“按照宁毅的说法,对于有希望、有抱负的人,华夏军皆会抱以厚望。我听说东南押注了高将军,往后不妨为之撮合一二。”
他会想起宁毅让钱洛宁带来的话来,那就像是宁毅站在他的身前,冷漠地看着他。
……
“潭州与江宁远隔数千里,至于成都,更是天南地北,我们哪有力气收拾这里的残局。”
江风呼啸而来。
院落外头,城市中的混乱与喧嚷愈发激烈起来,这是已然失去了秩序的城池,火焰、兵祸、无序的厮杀与混乱将再度席卷这里,今日中午,在旧武衙门周围爆发的那场激烈的厮杀,会成为此后整个公平党宣传大势的一部分,然而,真正核心的目光,在这一刻,已经离开这里了。
那会是令所有习武人心潮澎湃的一场战斗,但对于他而言,那场战斗的结果,算不得重要了。
何文站在那儿,看着自己的掌心。
这一刻,江宁的布局已然发动,或许已经进入了尾声,黑旗将会在江宁城的上空竖起旗帜,犹如宣告着西南那位宁先生的短暂到来,与包括林宗吾以及其余四王在内的高手们,展开厮杀。
武振兴二年,九月二十二,随着江宁那场小小战斗的启幕,在北接徐州、南至临安的百十城镇间,从长江两岸到太湖平原的千里沃野、纵横水路里,早已调拨过去的、数以十万计的公平王军队,已经朝其余四王的辖下重镇、关键区域,同时发动了进攻。
船队乘风破浪,承载着大阿修罗,行驶在炼狱的中央。
宁毅走错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