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龙珺眨了眨眼睛，随即被宁忌拖着，转入一旁狭窄的巷道，不久，消失在了河道这边众人的视野当中。
又是轰然声响，乌篷船砸回水面，剧烈的波动。另一侧，林宗吾带着袈裟落入水中，在巨大的浪花中，直沉入河底。
陈凡咬牙切齿，咕哝了一句。
“高天王”坐下“开山将”罗彦、“阿鼻元屠”掌刀人彭天罡先后被杀，以及“不死卫”首领“寒鸦”陈爵方在厮杀中重伤，亦是这场溃退发生的主要原因。
狙击手中，包括宇文飞度在内的几名认识宁忌的人，也是微微蹙眉，但随即还是将注意力放到了水面上。
午时未尽，冤鼓的声音在衙门口响了起来，宣告着四王防线的告破，厮杀再持续片刻后, 失去指挥的大量绿林人混乱地涌向旧武衙门西北、东北侧的外围方向。
时间才过了正午不久，深秋的阳光穿过河道边枯败的柳荫，乌篷的小船，撑向岸边。
轰然的对攻当中，林宗吾抄起漫天飞舞的竹竿中的一根，朝着河水之上横跃而出。
城市中央，旧武衙门附近激烈的厮杀持续了半个多时辰，随后化作更为混乱的局面，散往整座城池。
两名大宗师的身形如电腾挪，陈凡一拳击向林宗吾的后背，而林宗吾的手臂挥舞，竹竿呼啸。
“……啊？”
浑身是血, 一条手臂被炸弹波及、变得破破烂烂的卢显，在几名李家村青壮的拱卫下朝着后方退却，身边皆是身上挂彩的武者。黑旗与公平王的旗帜竖起在衙门的上方，随着大光明教主林宗吾惨败逃窜的消息大规模传开, 原本身处战场中央武者们的意志也就陆续走向了崩溃。
轰然一声，漫天袈裟涨开。
但不知道为什么, 河水之中，随后并未出现剧烈的动静, 仿佛林宗吾跃入河床, 便自水中遁去了一般。
三息……
河道这边，正提防林宗吾自水中跃出的陈凡远远看着他，偏了偏头。
街道上，陈凡与林宗吾的打斗撞开竹棚，飞起漫天的残竹。
汹涌的人群穿过街巷，一切都显得乱哄哄的，有人嘶喊、有人叫骂，“平等王”一方大掌柜
“兔……崽子……”
狙击枪的枪口，跟随着激烈对攻的人影晃动。
******
远处传来的厮杀声掠过河床的上空, 乌篷船摇摇晃晃地翻腾，随后只听“啊——”的一声, 宁忌在船上站了起来。他衣衫破烂、半身染血，脸上亦有鲜血浸出，令少年人的整个面目看来有些狰狞, 在摇晃中迅速褪去了惊魂甫定的脸色，他抄起就要落下船舷的一根竹竿，撑进水里，将小船全力的撑向后方。
一息。
船上的曲龙珺几乎要被翘起的船身抛飞出去，也就在这一刻，砸在船身上的宁忌再度发力，如豹子一般全力窜起，扑向空中的曲龙珺，将她带了回去。
少年跃向河水上空。
但没有办法，这一刻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仍只能盯着河床，等待着林宗吾的再度杀出……
陈凡行走在岸边, 盯住水中的动静, 不同方向上的枪手也屏住呼吸, 有战马正从远处奔行而来。“哗”的一声, 小船向后荡开, 随后, 又是“哗”的一声。
两息。
惊涛拍岸。
半身是血的宁忌将乌篷船撑出去一段后，方才扭头望了望瘫坐在船舱里的曲龙珺, 又下意识地望了望河边的陈凡等人，某一刻, 他猛然用力, 让小船靠向了另一边的河岸。
人们等待着林宗吾自水中的再度出手。
宁忌于空中转身，手中的钢刀，由下而上全力挥击。
狙击枪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从不同的方向，朝林宗吾做出了攻击。。
靠岸的瞬间, 他拉起曲龙珺, 朝河边的道路上走去，待到距离河岸约有一丈的距离，才从那边再度回头。
——砰砰砰。
同一时刻。
对于这等宗师级的高手来说, 在水中屏息，并非大事, 他因王难陀的身死而失控, 一旦出水, 必然还会向宁忌发出雷霆一击。然而这一刻, 火枪织成的杀阵也已经封锁了水面上空，只要他腾跃而出, 因河水而降低速度的大宗师, 也会结结实实的挨上一枪。
狙击枪的枪口挪动在河水的上方, 封锁林宗吾可能的窜出位置。方才的片刻间，他与陈凡的打斗追逐紧密, 仓促间的三声枪响, 或许并未击中那高速腾跃的身影。
嘭的一声，钢刀与竹竿破碎成漫天激射的锋芒，划过天空，带出血线，宁忌的身形轰然砸在乌篷船的船头，整艘船在河道上高高的翘了起来。
河水之中，似乎有巨兽在向前移动。
曲龙珺被宁忌牵着手，只觉得手上黏糊糊的，尽是鲜血，她轻轻地碰了碰宁忌带血的手臂，口中低声道：“你、你……”
宁忌转过身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