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
听到前半句话,段凝心里一声咯噔,听到后半句,旋即又冷静下来,道:“请!”
皇甫麟跟着冲了出去,忽然看到转角站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丁士良道:“抱歉了朱大帅,贵侄的脾气真是暴躁,天天咒骂皇帝,我就拔了他的舌头,后面袭击狱卒,我就砍了他的小腿,五天前他就死了,圣人专门留下来的,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丁士良笑,摆手道:“走吧,圣人让我带你们去诏狱,去看看李振他们。”
段凝怔了怔,勐地追了出去,叫道:“等等我,我也要去!”
“看也看了,哭也哭了,走吧。”
“况且就算孔纬出面劝说圣人,圣人也未必会饶恕李振他们。”
身影闪动,几步就出了院子,就此消失。
一行人继续往里面走,来到了一间有两名狱卒站岗的大牢房,里面摆着三盏烛火,昏暗的火光下,可以看到牢房中间有一个十字架,上面挂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正是敬翔。
丁士良皱眉道:“我又不会吃人,这么看着我干嘛?”
“段书记,丁士良催促,快去吧!”
段凝迟疑一下,道:“李振和敬翔身份特殊,是勋贵出身,听说南衙那边还有几个大人物点名要杀他们,而且南衙不是刘崇望一个人当家,新任首相孔纬的态度也很关键。”
朱温的二哥已经去世多年,临终把朱友能交给弟弟朱温,朱温也很在意这个侄子,历史上给朱友能封了亲王,却不想洛阳一役被刘崇望设计生擒,最后惨遭丁士良折磨至死。
诏狱在长安,洛阳这个只是临时监狱,在平南坊的一条古巷,把守森严,到处都是穿着黑衣的精壮厂卫,在丁士良的带领下,一行人顺利通过了层层检查,进入了监牢内部。
“只要能救下葛从周他们和十万将士,朱温愿意赴险。”
“沙陀人会屠城,牛马牲畜粮食绢布女人一扫光,你不知道吗?!”
段凝赔笑道:“中尉风采非凡,着实让段凝为之失神啊。”
“哈哈,皇甫麟,你也来了?!”
朱温忽然一声长笑,道:“我既然敢来洛阳,何惧炮烙之刑邪?”
皇甫麟匆匆入内,丁士良在外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丁士良先把朱温带到了朱友能的牢房,这是朱温的亲侄子。
朱温缓缓抬手,抓紧了自己胸口的衣裳,那里现在是阵阵撕裂般的痛,却不知痛从何来,他深吸一口气,道:“段凝,我能等,但是王彦章和葛从周等不了那么久,李克用的十五万精锐之师就在酸枣,葛从周只有六万人,他能抵挡多久?知不知道汴州城破的后果?”
相保着大帅,皇帝短时间内不会杀你,但让丁士良把你抓去诏狱拷打一番泄愤却是可以的,唐律国法在上,现在咱们还不是战俘,皇帝也不能绕过三司把你下狱,你呆着不出去,等孔相国他们赶来,丁士良就拿你没招了,你要是出去了,虽然不会死,但皮肉之苦却少不了,大帅要听话啊!”
“张帅!”
段凝急急道:“交换!用利益去交换!只要利益足够,什么东西都可以从朝廷换出来,只要李克用他们还活着,大帅就不会死,我已经在安排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相信我!”
朱温终于停步,问:“那我怎样才能救出李振他们?”
丁士良挥挥手,几名厂卫把朱温抓了起来。
朱温问道:“刘崇望深得皇帝信任,我能找他想办法救李振他们吗?”
他手上骤然涌出一道大力,把段凝和皇甫麟一把推了几个踉跄。
朱友能的眉心处烙了一块刺青,不过脸上却有心满意足的微笑。
朱温停了片刻,才轻轻推开门,向里面看去,朱友能倒在地上,满身是伤,一截小腿已经不知去向,他最后的动作是挣扎着爬向壁柜,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朱温哭了起来,以头抢地道:“二哥啊!朱温对不起你啊!”
他此刻全身无力,双臂软软垂在身侧,六根长钉分别钉在他的双肩和手腕脚踝,如果不是被铁链捆在十字架上,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整个人披头散发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到处都是鞭痕,胸膛上是烙铁留下的恐怖疤痕,流动的红血和干涸的黑血混在一起。
段凝根本拦不住朱温,任凭段凝如何使劲,朱温依旧拖着他不断向前,皇甫麟见势不妙,也冲了过来,死死抓住朱温,叫道:“不能去啊,那个丁士良肯定会用烙铁烧大帅啊!”
“王抟和刘崇望已经说了,明天就会召大帅面谈。”
段凝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哭腔,道:“我跟大帅来洛阳,就是来为大帅出谋划策的,如果大帅不听我的话,那就把我杀了吧,等段凝死了,大帅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聒噪!”
一行人刚刚靠近,朱温立刻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而且已经不新鲜了。
朱温不悲不喜,走进牢房在朱友能身边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