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颐和工作本来就是为了调查父亲的死,如今真相大白工作也辞了,她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理由要回到这个小地方。
大黄在院子里自娱自乐地跑来跑去,暖阳照在生了苔藓的矮墙上,四周围静谧安宁。
老太太没吭声,颤巍巍地起身走进了卧室,再出来时抱着个红木盒子。
匹夫有责。
两个人对视一眼,壬年心里头打起鼓来,他拍拍他的背,起身与她一同回去。
“……忽然提这个干嘛?”
男人瞥她,壬年一喜,腼腆地低下头:“你的意思是,你会为了我留在这里吗?”
魏歇玩着她一只手,悠哉悠哉地话锋一转:“我们是不是很久没看电影了?”
“照着照片画的?照片哪里来的?”
到了家里,只见老太和奶奶都坐在客厅沙发里,壬年挑了出空位坐下,忐忑地开口。
“因为你的目的都实现了啊,我们这里又不是大城市……”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而且我爸不是让你替他传话了吗。”
面前放着水壶和杯子,他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抿下一口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热闹。”
相框里的照片是黑白的,一共有叁个人,背景是一处宅院。
装得一本正经,本质上好色之徒一个。
她脑门立即往他胸膛一撞,手伸进毛衣里掐他的侧腰。
他住在这边快半年了,一次都没见过他们。
老太太手指个七八岁的孩童,头一次照相,她微侧身腼腆地依偎着一个高挑明艳的少女。
“也不完全是因为你。”
“这个是我。”
壬年压住上扬的唇,戳他的胸膛:“你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魏歇挑一挑眉,并不否认。
“嗯。”
“嗯……”
趁着这几日阳光明媚,壬年抓紧把摘回来的桂花晒干,忙完后就去隔壁蹭吃蹭喝。
太奶奶弓着老腰问她。
“有什么事吗?”
壬年嘟囔嘴,不是非常确定地说:“应该要过年吧,他们满世界到处跑,怎么了?”
鹅蛋脸,柳叶眉,眸似新月,一点朱唇,因为前段时间一直在忙,身着的一袭红装只刚画好一半。
壬年感动得无以复加,侧身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说:“那以后逢年过节、寒暑假什么的,我们就去新远过,带上老太跟奶奶一起。”
“小姐当时在国外念书念得好好的,从报纸上看到国内在打仗,不顾老爷太太的劝阻非要回来,说什么天下兴亡……”
他捏捏她的脸,没商量地说:“今晚安排。”
壬年一直知道这个木盒是老太太的宝贝,但里面具体存放着并不清楚,她打开木盒,先是取出最上面的平安玉,然后是跟一本结婚证,一只银戒指,都是和太爷爷有关的。
他们才认识多久。
“那你跟他们说一说,今年过年尽量回来,我也让妈和爷爷奶奶过来。”
照片里的晏语浓与壬年见到的可谓是一模一样,她另一侧站立的,壬年也轻易地认了出来,正是做鬼后还跟在她身边的阿鸳。
“我算是发现了,你回来哪里是因为我,明明是为了你自己。”
“很快吗?”
最后,老太太拿出个相框。
壬年将卷轴展开,是她打算送给晏语浓的生辰礼物——她的画像。
他们俩在这头调情,另一边,奶奶从屋里出来招手叫壬年回去,表情严肃。
老太太抓住她的手:“图片拿来我瞧瞧。”
壬年观察老太太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出:“太奶奶你……见过她?”
壬年笑笑,撒谎说:“随便在网上搜的一张图。”
“鬼子打进城后,她本来是能走的,姑爷上前线前留了你太公他们保护她,
“照片是打仗前拍的,之后不久,就……”
他揉怀里的脑袋:“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她是好女孩,要他好好珍惜。
奶奶下巴一扬,示意放在桌上的卷轴,“你太奶奶刚才在你屋里看到的。”
“嗯。”
“你自己画的?”
从老家回来后,魏歇便一直留在家里摆弄花草和大黄,壬年都担心他憋出病来,干脆把做教案的电脑一起搬到了他家里。
民国二十六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日军一路南下,不到几个月时间就打到了桥头镇这边,人民流离失所,昔日宁静祥和的家园也沦为战场,四处可见断壁残垣。
“你不是还在这里吗?”
空气里漂浮着桂花的清香,两人并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她手撑着下巴。
两家人凑一桌,自然不可能只吃一顿年夜饭这么简单。
魏歇不明白:“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