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握着建盏，茶水渗湿了拇指。
嘭——
他没说是哪里的伤，姜北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缓声说:“好多了。”
许正元看着他动作，不可察觉地摇了摇头:“林安呢，没联系你吗？他腿脚不方便跳不动了吧，那天他吵着要去找你，爬了六楼，你有空就去看看他。”
门已经关了，姜北提着粉色礼盒，低头看脚上的拖鞋，听到姜母正在客厅里打电话约小姐妹们搓麻将，揉着眉心走了。
许正元笑了:“你妈刚把我儿媳妇叫出去打麻将了。”
姜北也没有多问，跟许正元道完别，拎着嫂子准备的回礼打算回家。
“不，‘叔叔’听起来好老，‘哥哥’好听些。”
开门的是许正元的孙女许念，小姑娘年纪不大人倒机灵，一见姜北就来了个深鞠躬，把吉祥话都拉出来溜了一遍。
“你妈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家闷着，打电话问我怎么回事，我什么也没说，但你总不能让你妈担心。要么你就跟她说实话，要么就像以前那样，别看你妈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天天盘算着你爸的资产，其实心细着呢，你哪根手指头动她都清楚。”
许念从小就怕她爷爷，老人家一开口，小姑娘的劲头焉了大半，不甘心地冲着她爷爷吐舌头，被许正元发现后扭头就跑。
许正元观察着他的反应，沉声说：“后边的事是林安帮忙处理的，林安说你那晚死活不肯让人带走他，也没人带走他，等你哪天想通了，能面对了，就去找林安。”
“过年还要写作业，会不会太严格了？”姜北把带来的礼品放沙发上，坐到许正元对面。
姜北盯着鞋尖，那里被水打湿了。
临走前，姜北才想起正事，问：“那处分呢？”
春节假过得很快，姜北也没用病假，元宵节都没过就去上班了。姜母这次没赶着回老家陪她老公，想着留下来照顾儿子，早上姜北走时，非拉着儿子围围巾，穿秋裤。
吃牛肉面！
刚走到门口，许正元还是忍不住叫他，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吗，有些人不是想活，只是不敢死，所以你不必自责。”
“不用了，”姜北拦下他，“我坐坐就走，我妈还在家等我。”
“路上堵车，”姜北捏捏她的鼻子，“下次记得叫叔叔。”
过年期间交通不畅，哪哪都塞着车，根本疏通不了。姜北以每分钟一百米的速度前进着，到许正元家门口时，都过饭点了。
姜北在他妈妈汹涌澎湃的母爱中被裹成了粽子，抬手都不方便。
姜北应下了。
姜北站在门外，说:“林安忙。”
“……”
姜北的娃娃不好意思送出去了，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给她。小姑娘开心收下，挽着姜北手臂撒娇:“哥哥，你怎么才来呀？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然而姜母还没走完流程，拿了支药膏塞姜北衣兜里：“记得涂药，这药是我托老乡寄过来的，据说除疤效果特别好，隔壁李嬢家儿媳妇剖腹产留了疤就是用这个涂好的。你脖子上是别的疤还好说，留圈牙印算怎么回事呀，回头别人问起我都说不清，要是涂不好，咱就去做激.光。”
两人私下没有上下级之分，倒像对叔侄，许正元拿出长辈那一套，跟姜北促膝长谈了小半天。姜北还是老样子，挤一下说一句，惜字如金，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许正元撬不开他的嘴，觉得没劲，干脆不说了。
“她跟她爸小时候一模一样，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不严不行，”许正元换了壶新茶，烫了只建盏，“对了，吃午饭了吗？你来也不提前联系，我还以为你今年不来了。我给你留了菜，你等着，我去端。”
许正元喝了口茶，问:“伤好点了吗？”
“行了，你是怕在我这待久了听到不想听的吧，”许正元揭穿他，“我不想多说，你又不是念念，有些事自己能想通。”
“我跟你说，年轻时不注意，老了就等着风湿老寒腿找上门吧。让你找媳妇儿我是不奢求了，所以你现在不保养好身体老了谁照顾你？敬老院都不敢收单身老汉了。”
“走吧，”姜母把娃娃套装和车钥匙一股脑地扔给儿子，“你出去散散心也好，林安那孩子呢，怎么不来找你了？你别老是在家闷着，约上朋友打打球唱唱歌多好。”
姜北摸到脖子上的一圈小凸起，正在结痂，痒痒的，他总想挠：“不用。
－－
“什么处分？”许正元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再说吧。嫌疑人拒.捕，还挟.持人质，就算你伤了他处分也不会太重，放心吧。”
“念念！”许正元放下茶杯，教训她，“没大没小的，乱了辈分。吃完饭就回屋写作业，你期末考试没几科及格的，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小姜。”
姜北还没来得及挑件衣服换上，就被他妈赶出家门了。
他没有多说，过程就更不必告诉姜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