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被掀开一角，冷风顺着足底灌进被窝。姜北这觉睡不了了，倏地睁开眼睛，收回脚，无奈脚踝被握住。
许正元点点头。
“那些人……是你杀的吗？”
许正元望向那片儿破旧的老住宅区，说:“没有就说明他们就藏在附近，车都没开，能逃哪儿去？”
他身上还带着伤，小臂被割出了一条骇人的血口子，经热水一冲，皮肉翻卷。他也懒得处理，放下餐盘后就去衣柜找衣服穿，灰色毛衣衬出他虚无缥缈的寂灭感。
——
“别动。”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梦魇般的声音响起，姜北的神经反射性地一紧，竭力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慢慢聚焦，他看清了声音的主人，随及移开目光。
姜北轻咳几声，牵扯着全身生生的疼，神志还在脏臭的江水中翻滚游荡，肺部被填满，强烈的窒息感令他不管不顾地挣动起来，直到一双手伸过来把他按回被褥之中。
别注意血迹、脚印，一切人为痕迹都不能放过。”
江南拽着他坠入深渊，江水堵住口鼻那一刻，姜北甚至放弃了挣扎，纵容自己下坠沉溺。他要死了，脑子里却没有走马观花般的重现这辈子度过的所有时光，而是在想——他该拉着那个坏种一起死的。
江南不语。
姜北摸到身.下细软的珊瑚绒床单，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卧房里充斥着一股牛奶的味道，是从厨房飘过来的。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日光，只能从一线缝隙里判断出现在是白天。暖黄色的灯光挤满屋子，给书桌上的漫画书、角落里的画架以及床头的陶瓷杯镀上一层温软的金芒。
王志鹏想说不一定，嫌疑人都敢把林安塞行李箱拖上公交车，姜北又不是什么天选之子，那个神经病能给他特殊待遇？但看到许正元笃定的神情，王志鹏把这些话咽回了肚子，他总觉得许正元有事瞒着他。
他想坐起身，右臂却被禁.锢住，一扯，便与床头碰撞出清脆的金属声。耻辱感涌上胸.口，姜北一记寒光剜过去，狠声道:“解开。”
半晌后，姜北才从疼痛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这是哪儿？”
“你不饿吗？”江南见他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又改口道，“好吧，待会儿再吃，我先帮你处理伤口。”
细雨蒙蒙，痕检人员高效又井然有序地展开工作。许正元站在长廊上环顾四周，突然问一旁的刑.警:“园区外头是不是有片儿老住宅区？”
江南没有回头，只说:“……你看我现在像是在逃吗？”
姜北瞥一眼冒着热气的牛奶，丝毫没有食欲，再加精神不济，直接侧过脸，睡了。
王志鹏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愈发的懵:“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要救老姜？”
可笑的是，江南抓住了他。
“还没拆？”
“暂时没有发现车辙，痕检正在检查别处的人为痕迹，要是查完了都没有呢？”
“有。”
姜北刚醒，脸色苍白，整个人陷在床垫里，身上盖着干净的被褥。湿透的衣服已经换下，套了件江南的白T，看上去病恹恹的，说的话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你受伤了，这样能防止你乱动。你饿吗？我去给你拿吃的。”江南起身，刚走到房门口就听身后传来一句:
“……”许正元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有发现车辆行驶痕迹吗？小姜不会游泳，嫌疑人不可能带着个溺水的人乘坐公共交通工具逃跑，更何况人还受了伤，一上车就会引人怀疑。”
许正元只听了前半句，微放宽心:“这么说，小姜是跟嫌疑人在桥上打了一架，然后掉水里了，嫌疑人把小姜捞起来后又带着他逃走了。”
许正元只说:“干活吧。”
“嗐，那么大片地，说是要拆，但没人敢要，地价又在涨，开发商把地拍下来只能砸手里。而且那片儿的居民多，拆了单是安置居民这一问题就够让人头痛的，所以到现在也没拆。”
姜北听着从厨房里传出的锅碗瓢盆声，声音停后，也没人端着吃食进来。随后便是淅淅沥沥的水声，把他的思绪拉回到十几个小时前的雨夜。
“这里有发现！”
许正元匆匆赶去，王志鹏看了他一眼，才说:“堤岸的苔藓上有攀爬痕迹，铁栅栏被损坏，有鲁米.诺反应，已经提取血迹派人拿回去做DNA对比了。有人从水里爬出来了，但是不是老姜就难说了，毕竟他是个旱鸭子，要等对比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王志鹏有些懵，发出灵魂一问:“……嫌疑人为什么要救姜北？这不符合常理呀。”
“你不会游泳。”这句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江南垂下鸦羽，道，“你怕水。”
“自首吧，你不可能逃一辈子。”
水声停了，江南洗完澡，把沾上血迹的衣服扔进垃圾桶，而后打着赤膊端上饭菜送到卧房。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