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楷之的角度，能看见戚然闭着的双眼，他拇指对着拨通键愣是没敢按下去。
半个小时前，主任给他们四人分配了临时任务，帮别的部门打电话，周楷之领了一张电话卡和一张排查表，回了自己位置。
一中午戚然就没消停过，刚走出单位就被潘狗电话遥控出去扫街。
戚然的办公室不大，放一张桌子正好，这点周楷之一进屋就感觉到了，但没办法，来都来了，他就只好硬着头皮给自己挤出了一个工位。
但周楷之的客户们似乎有所不同，戚然猜想这大概跟他的声线有关，带着磁性，就能把那些有的没的都吸过去。
吴凯恋恋不舍地站起来，坐进周楷之的位置里竟然还有富余，他检查了下环境，问了句周老师你不困啊，下一秒就打起了呼噜。
这其实是指挥部的活，只不过有的时候数量太大，需要其他部门配合工作，帮忙打打，填填表。
扫街就是挨个商户转悠，看看有没有违规啥的，活不难，就是折腾，好在这条街上周他们同事刚扫过，几十家商户一中午就跑完了，回单位前小刘还请戚然吃了碗烤肉拌饭，味儿贼正的小馋猫。
但他不想睁眼，就这么歇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音量很小，却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周楷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戚然就睡了过去。
“您好，请问您近期有外出的行程吗……”
打到一半戚然回来了，显然是忘了自己在他这屋，呆愣的表情里还有些疲惫的神色，应该是一直没得出空休息。
虽然挺困的，但戚然还是睡不着，先不说这是工作时间，就算休息了对面坐个陌生人也不可能说睡就睡。
被剥夺自由的郁闷和被侵入领地的不爽令戚然烦躁，周楷之叫了他，他随便应了，之后就一屁股坐进椅子，靠着椅背小眠。
上了车戚然气还没消，这已经不是潘狗第一次这么给他找不自在了，他俩之间迟早有一战。
此时若是离开桌子，势必会弄出更大的声响，要是不走，在这打电话也会影响到对方，周楷之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后者。
到单位都两点多了，正是午睡的好时候，戚然想着一会儿趁没人眯一觉，结果刚进门就发现自己屋里坐了个人，一时间愣在原地。
啥活非得大中午干，戚然刚想喷，就被小刘夺了电话，还说他负责去扫，戚然只用帮他开车就行。
这不是声音主人原本的音色，能听出他在故意压着声音，大概是不想打扰到什么人，戚然听了一会儿，缓缓睁开了眼睛。
戚然想起自己打的时候，总是无端被骂，好几次名头还没介绍完就被对方一顿喷，喷完就挂电话，连个回嘴的机会都不给，导致自己的那张表经常是空白的，只有最后一栏填了一色的接听挂断。
他还问周楷之，他们都叫你周老师，你以前当过老师吗？
吴凯说，他那屋给了两个女生休息，他在不方便，以后可能会经常来这。
“……大概在什么时间回来的还记得吗？没关系，您慢慢想。”
后面的每一通电话都是如此，质量优且高效，而戚然看了那个黄颜色的表格许久，才意识到周楷之是在打排查电话。
了起来。
等那人转过头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拥有独立办公室了。
他没好意思挪戚然的桌子，寻思将就将就得了，谁成想坐起来还真是有点痛苦，正愁着，吴凯敲了他的门，说没地方休息想来这屋待一待。
周楷之让对方进来了，然后整个中午他就没再享受过安静。
周楷之把床重新铺平，继续看资料。
显示器挡住了周楷之的嘴和下巴，只能看见他微低着头，很长的睫毛盖住眼睛，握笔的姿势很标准，一边听着电话里的回答，一边在纸上工整地书写。
他的提问很温和，循循善诱，有时还能得到一些额外的信息，这种时候周楷之就会停下笔，耐心等待对方说完，挑选需要的标在备注里，最后说结语和再见。
周楷之看了眼满床的褶皱，合上资料，指着自己的椅子说：“你去我那儿吧，然哥没说让咱们睡他床。”
戚然脑袋一晃，原本散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耳朵上。
光说还不够，一会儿坐坐戚然的椅子，一会儿到床上感受感受，话里话外都在问“你中午在哪睡你要是不睡床我可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