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上的笑意淡了淡：听曲是件风雅事，又不是去嫖。还有，叫什么秃驴，我头发长了不少好吧。
梁朔走前问了我两个问题。
我承认我当时是被气到了。换作平日里稍微理智点，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我点头，复而摇头。
江南乃富庶之地，鱼米之乡，不需要天天动兵动枪的，正合我意。梁朔给我留下来的几个官大多是明哲保身的那一种，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才干嘛，是有的，但会捞一点油水，数额不大，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说，我可以再来吗？
不知道做了几次，不知道射了几次，只知道情事停歇后，东方已经隐隐泛出了鱼肚白。
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向朝廷禀报，请求拨款，让那些从山坳里、林野间走出来念书的孩子不用为生计担忧。
结果那老山羊胡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就是——他们的出息！
梁朔想起了那个孩子。
路十三刚开始对我是有些怜悯的，从他小心翼翼的态度中可以看出来。
我哈着酒气打断他：不知道个屁，你以为我愿意一辈子做个废物啊。一句话，教不教？
水至清则无鱼，我以前不明白这一点。
我居然一个屁都没放，就走了。
其雨普等， 四方俱下， 流澍无量， 率土充洽。”
我笑着摇摇头：梁朔，梦里有。
我在皇城之巅俯瞰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能亲手摘下眼前障目的叶了。
他抬头看我，很忧伤的样子：我们还会再有吗？
我瞠目接受，听到最后一句话被气笑了：有出息？他们能有什么出息，种地种得好的出息吗？
回来时，我脑子里都在萦绕着“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句话。吃穿只是那些农人家的孩子应该追求的底线，他们心里应该怀揣着比温饱更高尚的东西。
第二十九章 南秋
三年过去了，确实长了不少，但还是不能在头顶绾成一个结。
我也曾到过乡野间的学舍，它和梁朔办的国子监有天壤之别。国子监里的学生非富即贵，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也。乡野间只有一个老学究，摸着长长的山羊胡，一言不合就跳脚骂人。我在学舍听了半天的墙角，终于倦了，打着呵欠准备打道回府，结果一不小心撞上了从学舍出来要去解手的老学究。
路十三沉默了。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教什么？
梁朔苦笑道，哥，你是时候到属于你的世界去了。
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叫我“秃驴”的，但当我意识过来不对劲时，他已经改不了这个臭习惯了。
梁朔说我该回属于自己的世界。他赐我做江南一带的定安王，并下放路十三辅佐我。要是换作旁人，早就觉得自己是被贬了。可路十三不是常人，这小子风流得很，一听到江南美人多，眼睛都直了，哪管什么贬不贬的。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路十三跟我一起核对账目的时候，感慨道，秃驴，你成长了不少啊。
他又问，你想继续留在寺庙里吗？
他说到后来，情绪越来越高涨，唾沫横飞：——大腹便便，肚内空空！你留着那么多钱财有什么用，还不如分给那些农家子弟，总会比你有出息！
又是一阵酥麻，伴随着隐伤。
事实上路十三并没有倾囊相授。当然，我也没这么指望。只不过跟着他转悠了几年，江南竟还没出什么乱子，我也学会了一些场面话，不像从前那样，又臭又硬。
我点了点头。
我眯着一双朦胧的眼睛看着他：你会什么，便教什么。
想当年我是敢当着我老子的面顶撞太傅的人。
本王也很是郁闷。
路十三搂过世间美女的香肩藕臂，唯独没搂过皇上的枕边人，当即就有些冷汗涔涔：王爷，臣也不知道……
他见我装束，以为是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子第，愣了一会，居然就这么开骂了。
他的眼眶里似乎含着泪，从小时候起我就很少看到梁朔流泪：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梁朔不顾自己的伤痕，认真地亲吻我的肚子。
梁朔很爽快地准了，他
佛在歌颂雨露，我在寒冬中苦苦挣扎。
……
路十三捂着脸哼哼：死秃驴，你就别打趣我了。圣上要是知道你同我去了玉烟楼，不将我千刀万剐才怪。
有一天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喝了一点酒，搂着路十三的膀子道，路老弟，你教我一点东西吧。
我们在沉默中做爱，唯一的响声是我们的喘息。
接下来剩下的，只有做爱。
又是一年春三月，我笑对身旁的路十三道，酒坞里的姑娘都看你好几眼了，不前去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