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它着实可怜,就问他愿不愿意随我回清灵,它点头,我就给它起了个灰涯的名字,把它带了回来。”
丹赫眯起眼,应道:“赵宸阳。”
“可惜阿乌是只挺名贵的鸟,金贵得紧,我没资格养着它,清灵也太小,装它不下。”
一切恍若昨日,却已隔了那么许多年。
赵宸阳看着它,有时候也会笑眯眯地问,你是不是我的阿乌。
赵宸阳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天空被染成朱砂色,那个人一抬手,把收妖符上的阿乌抹去,换了二字。
窗外风轻云淡,小孩子嬉戏玩闹的声音传进屋来。
那人在他面前站了站,半刻后脚下腾起一片云雾,随着众仙家升空而起。
这么些年,赵宸阳没再找过新灵兽。师弟们纷纷安慰他,说好歹也是养过凤凰的人。赵宸阳笑一笑,只是养了只小雀鸟在身边。
神仙立于云上,朝着那人躬身叩拜:“恭迎帝座回庭。”
转眼又过了好些年。
后来过了好些年,老掌门看破俗事,撂挑子不干了。将掌门之位传给大弟子赵宸阳,自己挎着小包裹,抖擞着精神,带着鹿王百川外出游山玩水去了。百川一走,八师弟的雪斑也私自追了去。八师弟愁眉苦脸的跟在后面屁颠颠的追,个把月后,终于算是追回来了。雪斑历了这一遭,性子倒是内敛了许多,随着年岁增长,待人行事也渐渐稳妥。
小家雀没了,一个红衣男子站在他身后,半敛着眼,容貌还是当年仙霞漫天下的样子,没得半分变化。
赵宸阳喉头滚了一滚,又滚了一滚,终是错开视线,也伏低了脑袋,朝那人拜了一拜。
“头一个是只小灰狼精,我遇见它时,它还是个小幼崽,瘦的就剩一把骨头,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草叶下,吧嗒吧嗒掉眼泪。”
赵宸阳摸了摸胸前一直戴着不曾摘下的收妖符,把心里默念过千百遍的字说出口:“丹赫。”
小雀鸟就是只挺普通的小家雀,先前在赵宸阳窗口枝上跳,赵宸阳瞧它灵巧可爱,便撒了些小米供它吃食。小家雀也不怕人,时不时的会飞进窗来,站在窗棱上偏头看他。
“再后来,我遇见了阿乌。它是只鸟精,巴掌大,挺不起眼,初见时浑身被火烧的焦黑,毛也没剩几根,丑得很。”
“后来灰涯长大了,跟了一只妖怪好,我就把它放走了。”
赵宸阳一耳朵在听一耳朵没在听,只是看着那人慢慢离去,从始至终,都没再回头看过他。
雪斑那时的人形已从少年蜕变成青年,眉目沉沉,垂手站在一旁。
赵宸阳还曾在八师弟面前夸过雪斑,说他这些年成长了许多,隐隐有些清灵灵兽之首的风采。
那人把符还给赵宸阳,静静看着他,淡淡地道:“你敢不敢叫我名字。”
赵宸阳出着神,也没注意到小家雀啄书的声音什么时候停下了。赵宸阳终是笑了笑,说笑着问:“你要不要来做我的灵兽。”
小家雀瞪着溜圆的眼看着赵宸阳,左跳一下,又跳一下。赵宸阳就会继续笑着说,你不是阿乌,我的阿乌很呆,不如你讨喜。
之后又过去几年,清灵拜进来一批新的徒弟,原先的师叔们变成了师叔祖,二师弟当了主课师父,赵宸阳屁股后面永远追着一群牙没长齐的小屁孩,他老妈子的性格发作,每天抱抱这个哄哄那个,日子过得倒也十分忙碌。
第八章
赵宸阳拿着书的手一颤,慢慢起身,回头看。
赵宸阳抬起头,那个叫泽和小神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凑近了,笑嘻嘻地说,真是多亏了小兄弟,凤帝他老人家,前阵子领了天庭之命追猎异兽睚眦,谁知掐算到的涅槃之劫早来了几天,凤帝于酣战中遭劫,劫后失了踪影,没想到是让小兄弟护了去。小兄弟既是修道之人,此等福因种下,日后必得善果。
一天午后,阳光正暖。
赵宸阳每天逗逗鸟,在小屁孩们惹祸被二师弟责罚的时候给他们求求情,每天过得甚是充实。
赵宸阳有时候想,其实养丹赫,和养阿乌,也并无什么太大变化。
“我把阿乌带回清灵,以为它能一直陪着我。”
赵宸阳拿着卷书,从窗里往院子里看,看着一堆长大了一点的小屁孩们,抱着自己的小灵兽,在花丛中跑来跑去。小灵兽们晃着圆滚滚的小身子,举着毛绒绒的小爪爪,咿呀着扑来扑去。赵宸阳在屋里看了半晌,半是自言自语的,对身后立在书架子上啄书玩的小家雀说:“我也曾养过灵兽,前前后后,有两只。”
顿了半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我等你这句话,等得实在是久了些。”
赵宸阳看着他,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像当年的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