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斑走到阿乌面前，挺直了身子，冷哼一声：“你日后，离百川远一些。”
打这以后，阿乌每每蹲在百川角上时，常常能在廊下树后拐角处，瞧见少年灼灼的一双眼。
雪斑愣了愣：“什么？”
阿乌抖了抖刚长出毛来的尾巴，表示知晓了。
日子清清淡淡的过，忽又一日，值守山门的小师弟又在咋呼：“八师兄回来啦，八师兄回来啦~八师兄和雪斑回来啦~~”
“弟弟养大了就放他走。”赵宸阳道，“祖宗我得伺候一辈子。”
院里其他的灵兽说，那少年叫雪斑，岁数不大，灵力却很强，和他们这些从妖怪变成灵兽的不一样，天生就带了灵阶，是头仙兽。整个清灵算下来，也就是掌门的百川能镇得住他。他天生气傲，除了百川，也并不把谁放在眼里。
赵宸阳楞了一下，笑了：“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当年的收妖符是我烧的。”
这天，赵宸阳抱着阿乌走到半路，正巧碰上三师叔的藏书阁在做打扫，师弟们一摞摞往外搬书，铺在院子里晒，瞧着十分忙碌。赵宸阳把阿乌放下来，对他说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帮忙，去去就来。
阿乌平声道：“凭何。”
万丈晴空之下，暗影交错的洞穴里，一双眼睛在漆黑中张开来。
赵宸阳道：“我从小看着它长大，它就像是我亲弟弟，清灵留它不住，我就放它走。”
十多步外的桃树枝颤了颤，从后头绕出个少年郎，正是雪斑。
老八身后跟着一个神情傲然的白衣少年。少年一进门先扫了扫眼，而后一路直直朝着卧在绿草丛中的鹿王走了过来。走近了，唤了声百川。
雪斑面露愠色，张嘴要说话，猛地噎了噎，最后亮出小虎牙，手里聚起一道白光，发怒道：“就凭你打不过我！”
白衣少年皱了皱眉，挑着眼睛看了看阿乌：“你是谁？”
百川是鹿王的名，鹿王朝他转了转脑袋，嗯了一声。这一转，就把蹲在他另一侧鹿角上的阿乌露了出来。
阿乌淡淡道：“无
赵宸阳抱着一沓子书蹲在地上一本本的铺，铺到最后一本书，书皮上赫然写着四海异兽志。赵宸阳拿起来翻了翻，里头全是些妖兽的图鉴。赵宸阳想在上面找一找阿乌，翻着翻着，翻过了妖兽录，没有，再往后翻翻，又看了看灵兽录，还是没有，剩下那部分就是只在传说中听闻过的天兽录。赵宸阳正要随手去翻，院子里忽然一道红光通天而起。
清灵上下，大大小小的灵兽们都浑身一悸。鹿王百川昂起头，朝红光的方向望了望。在一旁打坐的掌门，突然撑开眼，抖了抖胡子，摸了摸鹿王脊背，叹了句：“孽缘。”
赵宸阳和几个师弟正坐在院中吃茶，闻声起身，朝踏进门来的老八打了个招呼。
清灵里年数久一些的灵兽也不像那些小不点似的那么孤立阿乌，但也没见着谁跟阿乌特别要好，日子一久，反倒是掌门座下的那只修行颇高的鹿王和阿乌走得近一些，阿乌有时候还会停在它的鹿角上待一待。
阿乌揪了赵宸阳袖子拿在手里捏了捏，又道：“那我呢？”
阿乌稳稳当当蹲在鹿王的鹿角杈上，将眼睛撑出一条缝，扫了扫少年，没言语，又合了眼。
阿乌抬了抬下巴：“有甚么区别。”
清灵藏书阁旁，赵宸阳望着红光消失的地方愣了一愣，然后丢下书，撒腿奔向中院。
那红光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快，只一瞬间，便消失匿迹。
中院里，阿乌依旧站在原位，小脸面色如常。雪斑却化成了原形——一只圆滚滚的小雪豹，此时匍匐在地，脑袋扎在爪子下，尾巴夹在两腿间，抖个不停。
赵宸阳弯身将他抱起来，笑了：“你是我祖宗。”
赵宸阳扑过来，一把抱起阿乌，急问：“出什么事了？”
万丈晴空之上，云雾霭霭间，站了个湖色长衫的青年人。青年望着那红光闪过的地方，搓了搓手，喜道：“可算是找到了。”
阿乌又道：“我与百川如何，又与你何干。”
雪斑皱皱眉：“我跟你说话呢。”
阿乌道：“它为了只妖怪，背信弃义，偷毁了收妖符离你而去，你不记恨它？”
第六章
阿乌嗯了一嗯，赵宸阳离去。阿乌在原地站了站，突然扬起声音：“出来说话。”
雪斑人形身量比阿乌高了不少。阿乌抬起头，拿眼角扫了扫雪斑。
雪斑啊呜一声，尾巴一甩跑走了。
阿乌翘了翘嘴角，又绷下脸，挺气势的嗯了一声，搂着赵宸阳脖子，满意了。
转眼间又过去了半个来月，阿乌又长大了些，身上黑不溜丢的毛掉得差不多了，红彤彤的新毛都冒了出来，秃的地方都补齐了，整只鸟看上去比原先顺眼多了。
阿乌小脸皱了皱，道：“为何？”
少年竖了竖眉，想再说什么，看了眼静默的百川，也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