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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赵宸阳回了自己屋子,拆了包袱,又拿衣服给阿乌在墙角搭了个窝,便早早吹灯睡下。

    赵宸阳没见过阿乌化人,也不知它究竟会不会化人,便也把它放在这里头。

    一道更为微弱的声音,哭哭啼啼的传了过来:“……求你,让我见见他罢……就看一眼……”

    阿乌扑棱扑棱的,落在山门上。

    阿乌环视一周,在一群离得远远的灵兽里,挑了一只最近的——小十六的白兔精。阿乌看了它片刻,忽而抬了抬下巴,开口道:“过来。”

    阿乌正翻着肚,等着顺毛。此时赵宸阳跑了,它便也站起身,小爪子在桌上磨了磨,又磨了磨,最后顿了一顿,展翅朝着山门处飞了过去。

    十三师弟领着一众小师弟,在后面屁颠颠跟上来,闹腾道:“大师兄收妖怪咯~~”

    小十三仰着脑袋问:“乌鸦的乌?”

    待在中堂里的灵兽们,通常都是些灵力浅薄的幼兽,小十六的白兔子精,小十三的百灵精,都在这里头。

    赵宸阳一愣,手上捋毛的动作一停,支起耳朵听了听。

    门外,赵宸阳背对着阿乌,在一簇又一簇的烂漫山花中,怀抱着一个穿灰衫的少年人。

    赵宸阳从怀里取出阿乌,向前举了举。

    阿乌养到现在,正是滋毛的时候。新长出来的毛软,颜色淡一些,被火撩过的毛硬,颜色重一点。新毛旧毛杂七杂八的纠在一处,向着四面八方滋着,此时的阿乌,就像是一颗发了霉的黑炭球。而且阿乌还不爱动,成天缩着脖子,耷拉着眼皮,远远看着,木愣愣的,既傻,且丑。

    尤其在各种水灵灵、毛绒绒、软糯糯的小灵兽的映衬下,阿乌就显得格外的傻,格外的丑。

    赵宸阳把头压得更低了些,正想仔细瞅瞅,山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喧闹,负责在门外当值的小师弟的声音断断续续飘了过来:“……不行!你快走!大师兄不想见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赵宸阳管不了别人家的灵兽,没法叫它们待阿乌好一些,便只能自己对阿乌更好一些,每日跟阿乌说话,定时给它梳毛,阿乌不爱修行也不去逼它,只是好吃好喝的供着。渐渐的,阿乌又长大了些,毛色更亮了,毛长得也多了起来,从以前的秃毛鸟,变成了现在的半秃半不秃。赵宸阳觉得挺好,给阿乌顺毛顺得也更卖力些。阿乌被侍弄舒服了,偶尔也会咕咕两声给他听听。

    第二天的早课时分,阿乌依然被放在了中堂,其他灵兽依然离它一丈远。

    赵宸阳冲那灰衫低声说了什么,阿乌离得远,听不真切,不一会儿,那灰衫哭声又大了大,眼泪吧嗒吧嗒掉在赵宸阳肩上。阿乌听得灰衫道:“宸阳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

    第二天一大早,晨阳沿着窗棱刚一爬进屋,赵宸阳就带着阿乌,起身去上早课。

    老掌门眉毛胡子皱在一处,沉默了好久,摆了摆手,道:“带回屋罢。”

    阿乌在一片黑暗里睁开眼,拍了拍翅膀,挣扎着,从窝里飞到赵宸阳枕头上。它站在枕边,居高临下的看了看赵宸阳挂在脖子上的收妖符,又看了看赵宸阳的睡脸,抬起翅膀蹭了蹭他头顶,而后拿小爪子在枕头上踏出一个坑,甩了甩半秃着毛的屁股,也睡下了。

    青灵的规矩,弟子们在上早课的时候,收来的灵兽们分成两拨,会化人形的就去陪着一起上,不会化形的就暂且在中堂里扎堆待着,等着上完早课的弟子去接。

    阿乌之前似乎是在睡觉,此时突然被举出来受人观摩,脾气不太顺当,眼皮子都没抬,缩着脖子团成一颗圆滚滚的球。

    “鸟精。”赵宸阳说,把阿乌收回胸前,用手指摸了摸它头顶,“叫阿乌。”

    小白兔精匍匐在地,从耳朵尖到尾巴尖,没一处不在抖。


    阿乌始终半睁不睁的眼睛撑大了些。它看了看灰衫,又看了看一直轻轻拍着灰衫后背以作安抚的赵宸阳。

    第四章

    日子哗啦啦又过了几天,阿乌身上焦黑的羽毛开始脱落,肚皮上慢慢长出了软软嫩嫩的小绒毛。赵宸阳扒着细致看了看,忽然发现阿乌兴许真不是一只黑毛鸟。新长出了的绒毛似乎是红色的,鲜鲜亮亮,摸起来也柔柔的。

    周围顿时凑过来好几颗好奇的小脑袋。二师弟也探脖瞧了瞧,啧了一声,奇道:“这……是个啥?”

    也不知其他的灵兽是不是嫌弃新来的阿乌,没有一只小兽肯靠近它。以阿乌为中,往外延半丈,整整空出来一个圆圈。

    赵宸阳道:“是。”

    掌门端坐如山,挑了挑眉。

    那灰衫少年肿着一泡眼,靠在赵宸阳肩膀上,呜呜咽咽个没完没了。

    二师弟眼睛直了直,靠近了小声道:“你哪棵树上掏来的秃毛鸟?”

    赵宸阳站起身,朝山门跑去。

    赵宸阳一边听着讲早课的师叔絮絮叨叨,一边偷偷回头看。每每看到那空着的圆圈地,看到正当中傻呆呆坐着的阿乌,心中都十分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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