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宋清远很快接口道：“上个月我给那个女孩做了手术。”
护士事不关己地说了一声“节哀”，刚要转身回手术室，一直被冷落在旁边，仿佛是局外人的程重安忽然说：“不能开血库，但是现抽的血总可以用吧。”
他当然知道，只是他从未想过孙铸兴的手会伸这么长。庞大的私权压下来，哪怕只是一根羽毛的重量，也足够让一个普通家庭立刻粉碎。
这场雨下得是真大啊，从杨城横跨华城，欻拉欻拉的，玻璃都要被敲碎了。
程重安默然片刻，用蜷缩在口袋里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你做得对。”
“嗯。”宋清远把帕子挪开了。
“什么都好。”话音刚落，宋清远忽然改口，“说说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两个人同时开口，因为自己的问句要长一些，程重安变成了停留在尴尬里的人。
“谢谢。”
整个世界像被渐渐抽离了氧气，压迫到极致的愤怒中，宋清远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他停留的时间太久了，程重安被柔软的帕子摁在眼上，嘴唇不安地动了动：“宋，宋清远……？”
宋清远垂眼看他的手，顿了顿，程重安心里一惊，讪讪地刚要往回抽，却被他一把抓牢在手心，妥帖地放入外套口袋。
拿掉胳膊上的棉签，头晕目眩地坐下来时，程重安脑袋里只有这一个想法。过了好一会他才意识到是宋清远在旁边翻购物袋。
这么耗下去完全没有意义。
程重安怔忪地思考了好一会，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多少快乐的时刻。
宋清远淡淡地笑了笑：“因为我打了举报电话。”
程重安愕然地张嘴：“所以他要报复。”
至亲之人生与死的一线悬崖之间，他按捺不住狠狠一拳捶上冰冷的墙壁，完全失态，如同那些医闹的患者一样大吼：“你们就不怕事后追责？！”
他们没有再说话了，等待的时间很难熬，程重安感觉气氛沉闷到变得粘稠。因为大雨滂沱，窗外依然是黑乎乎的一片。
第68章 痛快
凌晨五点多的病院，安静得听不到多少声响，一个完全洁白而孤立的世界，他们身后的窗户也被雨蒙了一层毛毛的水被。
程重安一双好看的眼睛被热气熏得有点泛红，他看了看手术室上依然亮着的红灯，又看看走廊四周，小声问：“阿姨呢？”
好像舞台的聚光灯迅速扫过去，护士惊愕地停住脚步，像刚注意到他一样。
宋清远强迫自己立刻镇定下来，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寻找能够扭转局势的熟人。
程重安本来困得都快要睡过去了，就靠一根弦死绷着，一听到他说话立刻坐直，强打起精神问：“说什么？”
大概过去了半小时左右，仿佛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宋清远忽然用低哑的声音道：“程重安，说点什么吧。”
虽然身上有点冷，还一直出虚汗……但是抽走一千毫升血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熬。
冒着热气的帕子轻轻从他苍白的脸上擦过去，饱满的额头，像蝴蝶翅膀一样扑棱不停的睫毛，还有微微干裂的嘴唇……宋清远仔细地一寸寸把他看过去，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不怕。”护士弧度很小地笑了笑，“如果宋先生能做到的话，现在就不会拿不到血。”
培养一个医生，四年又四年，在学校里熬，进了医院继续熬，每一步都生怕踏错，良心和未来摆不到一杆秤上，绝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外人赔上自己的余生。
“这段时间医院里发生了什么吗？”
她忽然叹了口气，淡淡道：“宋先生，我们也的确想帮你，可没人敢违背上头的意愿，毕竟谁走到今天都不容易，我相信你也能明白。”
作者有话说：
宋清远给喂了糖，拿一块提早绞好的热手帕给他擦脸。程重安配合着抬头时看到对方紧抿的唇角，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我没事。”
怎么过的？
没时间浪费了。
突地，唇上碰到了一块散发着淡淡甜味的东西，程重安没有力气，毫无抵抗地拿舌头舔进嘴里，味蕾尝到巧克力醇厚的味道，自顾自战栗起来。
我刚想起来，65章、66章我发现了大bug（有关银行卡那里，当时脑子瓦特了吧！！！）已经进行修改，建议清除缓存重新看一下
“还没醒，”宋清远把帕子对折，“给她安排了一个空床。”
虽然不可能动摇孙市长几十年在杨城盘根错节的势力，可那通电话依然给医院带来了不小的混乱，不知道对方分身乏术地请了多少桌才摆平。
“只是一个路过的好心过头的人碰巧愿意献一点血，”刺眼的走廊灯下，他扬起一张漂亮而凌厉的脸，冷冷地说，“这样总不会让‘上头的人’怪到你们身上吧。”
程重安不自在地猛然挣动起来，却被他轻而易举摁住：“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