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那个,”张世宇咳了一声,“拿去干洗了,快过年了嘛。”
一天前,准确地说是在十几个小时以前,程重安手机上收到了一张照片,是千月躺在医院床上输液的画面。
“你磨叽什么呢?”张世宇把头探了出来。
程重安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边找衣服边回他一句:“过什么年?这才十一月。”
坐了一个多小时地铁回到深浅,程重安推门就看到大厅中央沙发上坐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他坐姿端正,抬手漫不经心地品着一杯咖啡,听见门响,微微掀起眼皮。
男人平静无波地回答:“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保证他安全。”
在他经过沙发那一秒,男人突然开口道:“等等。”
经镇定自若地松开了他,低声道:“晚安吻。”
程重安的心脏在瞬间提到了嗓子口。他转过身去,伸出微微发颤的手去接那只印有鸾尾花的小瓷杯。
画面看起来像某间装修高级的私人病房,电话号码也并不是罗敬和的。
他至今摸不准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能不能随意在公开场合和他接触。
程重安努力压下胸口那些纷杂的情绪,谨慎地选择最保险的做法,像见了个陌生客人一样往楼梯口走。
“他爸今天做了个手术。”程重安换完衣服往床上一倒,用胳膊压着眼睛,“现在不行,再等等。”
程重安急促地呼吸,忍不住红着脸撇了撇嘴。
他觉得宋清远好像是故意的,类似某种软性惩罚。
程重安心思微动,立刻蹲下来去拾那些碎片。
沙发下没有铺地毯,杯子撞在地上哗啦一声摔散开七八块碎瓷,每一片都反射着吊灯的冷光。
“等什么等?程重安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张世宇实在恨铁不成钢,“我真想给你通通你那塞上的脑子!”
那人发来的信息也很简短:无恙。
程重安把睡衣拿出来:“没有。”
“喂,看你这样,今天也没做?”
指尖还没碰到那只杯子,男人突然松了手。
依然是低柔的声音,他说:“帮我续杯。”
衣柜很小,他们都是两人用一个,程重安打开衣柜时吃了一惊,他发现张世宇那一层衣服几乎空了,只剩下一些夏天的短袖短裤。
“你是谁?”程重安捡起掉落在他皮鞋边的杯把。
时间还早,厅里没有其他的人。十一月一号,是罗敬和收租的日子,想必他正和妈妈桑在楼上看账。
程重安瞬间绷紧了脊背。
“后续有人会帮千月,等安定下来他会和你联系。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男人把碟子慢慢放回桌上,头也不抬,声音冷而轻,像细小的冰刺快速扎过来,“包括罗敬和。”
程重安其实有很多问题,一个个都冲到嘴边,但他不敢开口问。
回到宿舍,程重安先把外套兜里的药水拿出来,好好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才去找衣服换。
于是程重安乖乖闭上嘴,他捡完了所有的碎片,起身为男人倒了一杯新的咖啡。
大厅里有全景摄像头。
他皱皱眉,抬头问躺在上铺的人:“你衣服怎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