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不决，电话那边的男人也不说话，耐心等待着。
程重安皱眉，脑海空白了几秒，瞬间浮现那一枕头黑缎似的乌发，还有那张平静而隐忍的面容。
自那晚不欢而散，林玉蓉来店里的次数少了很多，还总是一副懒洋洋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千月哭着摇头：“哥！”
“我知道了。”男人声线很低，“如果那人要带千月走，你别拦，明白吗？好了，我必须先挂了。”
这一次界面停留在罗敬和的号码上。
他忽然把什么都忘了，胸口蔓延过一寸一寸的冷。他慢慢推开身边的男孩走出去，直到停在两人面前，很麻木地对男人说：“让千月留下，我和你回去，随你怎么样。”
冷锐的刀刃已经贴上后颈，他的确没有时间了。
程重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迫自己绷直脊背，一动不动。
“……不了，谢谢，”程重安很谨慎地拒绝，“我等会再联系他吧。”
嘟嘟的等待音响了两次，随后那边传来一个陌生而低柔的声音：“程重安，你好。”
那个私人号码被他拨了又拨，一直都是忙音，到了最后，竟然提示关机。
Omega怎可能敌得过Alpha的力气，千月没来得及处理的伤脚在地上拖出两行淡淡的血迹，留下悲凉的挣扎过的证明。
“没身份证，没手机也没钱，”张世宇抱着胳膊叹了口气，“昨天姓孙的喝醉了，他从门底狗洞爬出来之后一路问着跑回来的，你看他这个脚底。”
程重安给林玉蓉打电话。
张世宇目送着他消失在门外，余光瞥了一圈四周，见没人注意，飞起一脚将行李箱重新踹回了床底。
他怕一步走错，反倒害了千月和自己。
不等程重安开口，那边忽然传来折叠门推开的声音，随后电话立刻被掐断，只剩一片忙音。
千月狼狈不堪地蜷缩在床上，一件长袖下面就是内裤，细白的手腕和脖子都泛红破了皮，听到他这句话慢慢低下头，眼泪刷地流出来了，哭得无声无息。
人真是有劣根性的，被帮了一次，就总觉得下一回别人也理应帮自己。
“为什么要回来？”
他往楼上跑，大厅乱成了一团，男孩们围成一圈看着那个男人把千月往外拖：“爸爸这次不绑你了，来，你乖乖的！”
姓孙的男人仔细打量他一眼，目光阴寒得让人骨头泛冷，他像只蛇一样嘶嘶地露齿一笑：“年纪大了点，不过……”
“好。我想……”程重安深吸一口气，尽全力冷静下来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我求他，我求他帮忙救救千月。千月要被姓孙的客人抓走了，不管是钱还是什么，我欠他一个人情。”
程重安看了一眼那两只血淋淋的脚，心脏闷胀得几乎要窒息。他想说“我早就说了”，他想说“你们不是都相信他吗”，然而千言万语在喉咙绕了一圈，最后只剩下一句：“姓孙的往这边走了？”
程重安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宾馆，酒店，警察局！”
程重安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动物世界，狮子猛扑咬住一只跑得慢的小羚羊，其他的羚羊也都是这样远远围观着，看狮子一口一口吞咽同伴滚烫的血肉。
那个男人的语气太镇定，好像冰水簌簌浇灭烈火，程重安摸不清什么滋味地在原地立了几秒，回过神来才听到千月在尖叫。
“你算了。”张世宇有点看不过去地拉他一把，“他还能去哪儿啊。”
程重安于是拿出手机转身往外走，脚下忽然一绊，不小心踢到了一只很沉的行李箱。他心烦意乱地低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问，迈过它走了。
第33章 不要去
妈妈桑疾步走来抓住程重安的胳
听出他话里话外暧昧的暗示，程重安不由紧了紧手指。
妈妈桑就站在门口，没有人敢上去帮一帮忙。
“不可能！”
刚想要挂电话，听筒那边的男人却笑了一声，语气不疾不徐：“你的事情很急吧？等一会敬和洗完澡出来，大概就没心思理会了。”
看到千月的第一眼，程重安感觉脑袋一下子炸开了，两只手克制不住地在抖。
他摸不准这个男人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罗敬和的情人？手下？合作伙伴？
他还没开腔，男人已经自若地说下去，“敬和在洗澡，有什么事情你说，待会帮你转达。”
程重安脊背溜过一阵寒意，他咬着嘴唇将通讯录翻了又翻，指尖下意识在宋清远的名字上停留了十几秒，回过神来才自嘲地使劲滑下去。
被逼退到无可避让的死角，程重安静止良久，直到尝出嘴唇被咬破的铁锈味，他闭了闭眼，下定决心地摁下拨通键。
他知道自己有事钟无艳无事夏逢春的样子够恶心人的，可除了林玉蓉，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求谁。
张世宇点头，“千月一来妈妈桑就打过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