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矜撑着头想了半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说,要是阿祯没这么心急该多好,他明明已经是太子了,还怕什么呢。”
“什么?!”薛矜惊得跳起来,察觉到自己反应太大,忙又坐下,小声说,“你疯了?这样好的筹码不好好握在手里,说出去做什么,万一到时候谢祯再对你发难你拿什么制约他?”
纪裴没有回答薛矜,谢祯怕什么,不过是怕历史重演,他的父皇非嫡非长,凭借一己之力成功拉下太子,夺得皇位。而现在他身边,有个贤名能干的皇长子,他如何能不怕,就像他自己说的,太子之位得来容易,守住却难,所以他急切的想要除掉一切隐患。
薛矜听得有些心惊,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搞不好谢祯连性命都会丢掉,而他们纪家,也不是说抽离就能抽离的,不免担忧道:“那陛下怎么说?”
皇上默默看了纪裴良久,最后抬抬手,示意他起来,“如此也好,镇北侯的爵位仍为你们保留,既然你父亲要回祖籍,那便由你袭爵,将来你的孩子成了世子,再让他来替朕领兵作战。”
“他是最像朕的,无论性情还是手段,也是最适合继位的人。”皇上声音低沉,听得纪裴掌心起了一层冷汗,后面的话皇上没有继续说下去,纪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再次跪下,代表着镇北侯府表明自己的态度,“陛下,父亲年纪大了,身上又有旧伤,还望陛下恩准父亲和母亲回祖籍养身子。”
“是该回去养养了。”皇上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纪裴,声音微沉,“那你呢,来御前做个一等带刀侍卫如何?”
薛矜哼哼两声,拿眼睛斜斜看他,“你现在都是正经侯
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手心的茧子,以前心心念念最为自豪的战场生活也随之一去不复返,纪裴在心里轻叹一声,无论如何,这样已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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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父慈子孝的关系,因为生在皇家,渐渐也变得疏远淡漠。
中午换了一次药,伤口的红肿也消下去了,薛矜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纪裴端着命四喜去镇上买的点心,关心问:“还疼吗?”
其实皇上年纪并不大,还不到五十岁,却因为长年的劳累拖垮了身体。
“镇北侯府已经成了个空壳子,所以你若将我赶出谷去,我可不就无处可去了吗。”纪裴开起玩笑,结束了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
说完看到纪裴手中的点心,想起了他来的时候带的玉酥斋的点心,顺而想到他那天说的话,于是问道:“你那天说,你无处可去,是什么意思?”
纪裴从勤政殿出来的时候,日头还高高挂在天上,纪裴仰头看一眼太阳,刺眼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日头照耀下的红墙绿瓦,一层层将人们围困在里面,纪家被无形的高墙困了半生,希望以后能永远不再见这些红墙。
“是,长陵遵旨。”
他听到纪裴的回禀后,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就像是早已猜到一般,只是迟迟没有说话。
纪裴始终低着头,凌然自持道:“长陵多谢陛下抬爱,只是长陵此前大病未愈,大夫说静养为宜,待长陵身子好全了,定然继续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纪裴端正跪在桌前,略垂着头,不敢再看皇上的眼睛,过了许久,皇上才开口,语气中居然少了皇家的威严,反倒多了一份慈祥。
“平身吧。”他语气平缓,继而站起身来,走到屏风前,缓缓道,“这扇屏风,是太子在朕四十寿辰上送的,屏风上面的万寿图,是他亲手画的,画了足足半年。”
纪裴想,皇上大概是不会废太子的,一个国家连续两年经历易储,只会引得人心动荡,不利于国家安定,也会继续给后世留下兄弟相残夺嫡争位的隐患。
纪裴顺着皇上的话语看去,万寿图屏风乍看上去恢宏壮观,仔细看来,却不乏精致用心,纪裴知道谢祯向来在绘画上有些不足,但这扇屏风丝毫看不出瑕疵,可见他当时有多用心。
况且,谢祯确实要比谢恒更适合做皇帝,皇位冰冷彻骨,需要同样冰冷彻骨之人来镇压,谢恒过于仁慈,只适合当个贤王。
薛矜听得出了神,他没有想到皇上居然是这样的态度,“你的意思是,陛下不会处置太子吗?”
这些纪裴没有告诉薛矜,他希望薛矜永远不懂这样的人心权衡之术。
纪裴回忆起那天去见皇上的场景,皇上坐在勤政殿里,背有些佝偻,两鬓的头发也斑白了,面容是帝王独有的威严肃穆,可眼角的皱纹还是泄露了他的老态。
薛矜摇头,“早就不疼了。”
纪裴道:“是筹码更是催命符,我将这事告诉陛下,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自己去定夺,亦是向陛下表明一个态度,纪家不再掺和宫里任何事了。”
纪裴沉凝,“不知道,从入谷那天开始,我已经不再过问外面的事,是否处置太子,已经与我无关。”
第68章 求婚
纪裴视线侧扫了一下,见周围没有别人,才对薛矜道:“我把阿祯对陛下下药的事告诉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