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倾轻轻的“嗯”了一声,负手看向窗外,过了半晌,突然不容置喙道:“泽和,我去堵了燕漪的援军!你和方源留在王府,若有要事,方源脚程快,可方便作联络。”
燕漪盯着那两封信笺,发了会儿呆,自嘲般抿嘴一笑,“时机倒是把握得分毫不差……”
百里外的瀼都,时隔数日终于收到了战报,这是李胥告知大军会与突厥一决生死后,首次发回的平安信。王府内一片惊呼,众人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腹中。
“早已乱做了一团,好在那些老臣不算糊涂,危机关头,事急从权。尚书令和兵书尚书联手拟定了调令,想来从淮兴府调粮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冯捷全然不在乎的神情,肖黎一下没了话音,只得轻叹默许。
“不可!这五百府兵如何与几万大军抗衡?!”肖黎惊呼,阻了林之倾去路。
燕漪在驿站暂作休憩,随口问道:“夏将军,怎么来了?京中近况如何?”
陈平想了想,时而蹙眉,时而深思,最后挠头呈放弃之态,瓮声瓮气道:“我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让人听了不上火的好话。女子生来柔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整日里围着家长里短,念着是是非非,满眼满心就那么点琐事,可说是胸无大志,男子自然不愿屈居于女子之下……”
几人商定,修整三日后,留五万大军驻守主城,其余人马赶赴盛京,平定内乱。
她嘴角噙着笑,神色却极为冷静平淡,“当然是智取同时也是凭空赌一把,嗯……就堵燕秀安愿不愿意永远屈居人下。”
他边说边偷偷打量燕漪神
燕琼丛脸上浮起了难得的老态,他微微颔首,道:“我燕家军后继有人了。”
大军在城外驻扎,迟迟没有进发的打算,陈平纳闷,寻了个适当时候,私下询问燕漪,“少将军可是另有盘算?”
燕漪依言答允下来。
第六十五章
燕漪心知父亲找自己前来,不仅仅是为了这几句无关痛痒的赞赏,遂提前表明立场,道:“父亲,京中遭逢巨变,看来大势已去。”
肖黎一怔,立马从喜悦中平复下来,想了想,道:“是的,兰若可是想到了什么?”
“陈平,身为男子,当真不能屈居于女子之下?”她不咸不淡的这句话,连一向不拘小节的陈平都瞧出了不对劲。换做平日,他定会打几句马虎眼蒙混过去,此刻他心头一动,始终说不出半句敷衍之语。
他轻装简行,似早有预料大军会在这几日抵达,听陈平等人兴奋地描绘起乌拉江战役,他也只是垂眸随便寒暄了几句。
“时至今日,父亲看我可有能力在军中立足了?”燕漪反问。
“燕家军内起码有两股势力在相处掣肘,只怕梓清辛苦绞杀外敌后,倒让盘旋于后的黄雀占尽了便宜!”
见他沉默不语,燕漪清楚他心有顾忌,十几年的恩怨不是寥寥数语就能一笔带过的,正以为父亲会一意孤行,不料他长叹道:“罢了罢了,你就见机行事吧。”
肖黎不明所以,却也想不出个好法子,正在踌躇之际,冯捷推门入内,嚷嚷道:“你要搞什么阴谋诡计吗?这种事情我最在行的。”
此次决战突厥,北境驻军折损近半,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损失极为惨重。而黑甲轻骑于乌拉江背水一战中,诱敌深入后又以身为盾,强行阻拦主力过江,三万人马堪堪剩下了不足一万。
燕漪点点头,欲起身告辞,又被燕琼丛拦下,“秀安,你让襄王殿下和他的家臣先行一步,你作后援即可。切记,我等乃臣子,不要掺和皇家争斗,待一切尘埃落定你再入京。”
她并未深究此中隐情,将所有事全权交给了夏殊去办。
肖黎闻言,面色一变,“燕家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即刻送信给侯爷,西北驻军可作辖制之用。”
淮兴府乃京畿要地,虽算不上重兵把守,但历朝历代皆是非诏不可调遣,燕漪原不抱任何期望,殊不知却在城外官道遇上了意外之人——夏殊。
“我心头有些说不上缘由的不安,”她蹙眉思忖,而后起身指着地形图,道:“援军绕行淮兴无可厚非,只是借调粮草而已,何须四万大军同行?除非……”
入夜后,燕琼丛与燕漪促膝长谈,谈及了这场恶战,也提及了军中变故,他头一次袒露心声,“秀安,父亲知你心中确有不满,然而世事便是如此迂腐,女子难以在军中立威这便是事实。”
李胥显得十分释然,嘱咐其好好休养,并将京中形势做了一番分析。
肖黎接上话头,“除非借不到就抢!”
林之倾看罢,仔仔细细收起信笺,回首问道:“泽和,夏殊是不是被燕大将军留在了京中?”
三日后,原本准备一同入京的七万兵马被一分为二,由李胥率领三万人马先行一步。由于粮草短缺,燕漪则带领剩下的大军绕行淮兴府,看看能否借调军资以作补给。两人议定,无论是否借到粮草,燕漪会在五日内紧随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