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便见他脚下一个踉跄,重重摔在地上。
“朱毓成!你可知晓自个儿在说什么?本王虽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闲王,可也容不得你在诚王府如此大放厥词!”
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穿着一身阴森的丧服,面色阴沉惨白,瘦得像一把骷髅,仿佛阴曹地府里的鬼一般,站在自个儿跟前“桀桀”地笑。
“你同本王说说,于天下人面前谢罪,禅位于有贤之人,这算什么颜面?”周元季摆了摆手,道:“朱首辅离去罢,本王是不会做周皇室的罪人的!大周的江山怎可断送在本王手上?来人!送客!”
巳时二刻,正当登闻鼓声响彻南直门之时,朱毓成在诚王府里深深地躬身行了一礼。
老神在在地立在书房里,心平气和道:“王爷可有想过,皇上的罪行既已昭告天下,退位已成定局。不管是百姓还是朝臣,都不可能会让这样的人做大周的皇帝。既如此,王爷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只当是为了明惠郡主积德?新帝登基之后,定然会记着王爷这笔功劳。”
“你这是在逼着本王做周皇室的罪人!若本王当真照你说的去做,你让本王有何颜面去见周皇室的列祖列宗?”
眼前白茫茫一片,那渗人的白,像极了父皇死去时的满城镐素。
一个个左右相顾,面露惊惶,却不敢上前一步。
可他望着狼狈不堪的成泰帝,却不曾上前搀扶一把。
去岁凌叡下大狱之时,周元庚便赐了余万拙一杯鹤顶红。
“还请王爷三思!”
这……这天莫不是当真要变了?
他不动,周遭的太监亦是不敢动。
周元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朱毓成并未没因着这句“送客”就走。
“七年前,您在乾清宫灌先帝喝下毒药时,可还记得先帝说的话?”余万拙目光灼灼地盯着周元庚, 阴恻恻地笑了声,“先帝说,您便是杀了他,这天下您也夺不走!因为您呀,无德无能!”
朱毓成恭敬道:“还请诚王爷为江山、为社稷、为无辜的黎民百姓着想。眼下的大周,外有北狄虎视眈眈,内有春雪之灾肆虐。若此次不能平民愤,恐怕要生灵涂炭,尸横遍野。如此一来,大周的基业同样会毁于一旦。况且王爷此举,在本官看来,实则是在维持周皇室的最后一点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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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着眼,“嗬嗬”喘着粗气,望着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满腔怒火被恐惧取代。
几步开外的龙撵里,明黄色的帘子被风刮得“哗哗”作响。
周元季冷笑一声,面色愈发难看。
赵保英静静立在龙撵之侧,眉眼慈和,唇角含笑,微微弓着的背脊一如既往地恭敬。
诚王周元季怒气冲冲地望着朱毓成,将手上的画笔狠狠掷于地上,长指指着朱毓成,厉声道:
不愧是承平年间的状元郎,如今大周的首辅,真真是巧舌如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