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没再说话，眼睛定定地盯了鹿汀一会儿，仿佛若有所思。
待两人走近，他又问了一遍，“李繁宇，你哥我到底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可怜？”
鹿汀噤了声。联系起白天程澈和周明航对峙的画面，最终什么也没说。
章沁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路上很安静，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过了一会儿，鹿汀忍不住问，“你白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儿？”
“你说是不是这样？”李繁宇忍不住叹息, “当初他领着鹿汀来篮球队的时候, 就差没给人身上贴个标签，上面写着‘此物归苏煜所有, 谁碰谁死’……”
身边的人却一脸不在状态，“嗯？”
当苏煜被周明航那群人围殴的时候，鹿汀几乎都要绝望，也没想到程澈会来。
程澈还在睡，鹿汀坐在床边，觉得无聊，于是支着下巴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是夜里十一点。程澈醒了，正朝鹿汀侧躺着，一双眼睛安静地打量着她。
“你又给别人瞎操什么心。”
“……嗯。”
这是第一次，鹿汀意识到，似乎自己对眼前的人，不算太了解。
脑海里想起和周明航那群人交手时的画面。他就那样在她面前掐住了周明航的脖子，手上明明是想置人于死地的动作，可表情里没有任何波澜。那一刻，他全身上下散发着冷气，让鹿汀感到陌生。
女生回忆起他这后半天奇怪的状态，脑子一抽，说到，“反正今晚我家里也没人，要么……我跟你回家吧。”
“跟煜哥比起来, 程澈学长的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
“谁能想到是这么个结局呢，可怜，煜哥真太他妈可怜了。”
“你还在这儿？”
“没有没有，”李繁宇换上一脸谄媚的笑，一边搀着苏煜的右手，“就是想到刚才煜哥你以一敌六，没能帮上忙，怪心疼的。”
如果那时旁边的人没有阻止，他真的会杀死周明航吗？
李繁宇正兀自感叹着, 突然间，不远处有道清冽的男声传了过来。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恶心人——”苏煜嫌弃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老子现在活蹦乱跳的，没你操心的份儿。”
灯光昏昏沉沉的，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鹿汀也睡迷糊了过去。
“我怎么可怜了”
李繁宇被吓了一跳。放眼望去，苏煜正抱着胸，懒洋洋地靠在转角处。脸上神采奕奕的，一点儿也看不出几小时才跟人打完一架。
章沁听着。
程澈注视了她半晌，最后说了个，“哦。”
过了片刻，他掀开身上的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回家吧。”
“苏煜给我发了个定位，之后的事……不太记得。”
鹿汀无奈，她知道对方晕血和“失忆”这事，知道问，“还记得白天发生了什么吗？”
“我爸去外地开会了，妈妈也一起，家里没人。”不然按照鹿汀爸的个性，这个时候还不回家，铁定会天翻地覆。鹿汀可没这个胆子。
程澈有些意外。
男生眼睛是闭着的，清亮的眼眸被掩盖住了，睫毛很长。眼睛上边，是硬朗的眉骨，眉骨连接着高挺的鼻子。程澈长相原本偏清秀，可因为眉眼立体的缘故，即使没有任何表情，也会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
鹿汀脸一热，“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感觉你整个人有点不在状态，我有点担心你。”
***
手机里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可能会有雷暴。
夜里的医院昏昏沉沉的, 走廊上的灯光总显得睡眼惺忪的样子。经历了一连串事，所有人都有些疲惫。
窗户开了一小半，潮湿的风渗进来，将空气里的消毒水味吹散了些。明明是盛夏，虫声却并不热闹。屋里不知什么时候飞进来一只虫子，绕着顶灯转圈，影子落在墙上，一晃一晃的。
到了岔路口，程澈提议送鹿汀回家。
通向诊区的路上, 李繁宇突然道, “唉，你说咱们煜哥是不是一点希望都没了？”
而此时的他，轻柔吐息着，似乎睡得很沉。这是少有的、让人觉得可以亲近的时刻。
鹿汀看着程澈的睡脸, “等他醒来再说吧。”
***
“等会儿准备怎么跟家里人解释？”
下电梯的时候，恰好碰见住对面的中年阿姨出来扔垃
鹿汀低下头，朝他凑近了一些，趴在了床沿上。
鹿汀摇摇头，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明目张胆地看他。
于是深夜，鹿汀跟着程澈回到了他一个人住的公寓。
没过多久, 李繁宇和章沁便道了别。
夜越来越深了。
李繁宇继续问, “准备在这里陪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