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说完,狐狸就急迫接道:“是呀,我对姊姊那样好,我可从来没对谁这样好过。”
此话看似指责,实为喜爱到骨子里,只听这狐狸说完:“想我喜欢姐姐喜欢到自己千不好万不好,也觉得自己因为这份喜欢,能同姐姐一块。姐姐怎么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从天上短暂地下来,与我厮守一处呢?”
她身子温温热热的,又极软,像一团云朵似的挨在敏儿怀里,敏儿的眼泪早哭尽了,另一种羞热涌上脸颊,连动都不敢动,嗫喏道:“怎么会,冉冉对我那样好…”
真是只天真至极的狐狸,她们两个的私情要是叫人发现,怕都要殒命。
长进她血液中的枷锁此刻被硬生生掰断了,她痛不欲生,从此便失去了安身立命的倚仗,可她此后,也再不用为谁而活。
也不知哪个多嘴多舌的,已经将这惨案告诉了她的皇后娘娘,待她赶到时,敏儿已经脸色惨白地软软躺倒在冷宫寒碜的小床上,像株晶莹剔透又过早衰颓的花。
“我现在死了倒无事,但你不一样,我要同你说好,”敏儿推推她,正色道,“我其实一点也不好,当初能当上皇后,都是靠家里,自己也是硬撑出来的门面。实则我没甚么手段,什么都怕的,怕黑怕冷怕寂寞,要是我以后懦弱了,想逃避,你可要知道我就是这么个人。要撇下我就及早撇下,别搭上你自个儿。”
狐狸那时正逗弄着巴结她的低位嫔妃,一得知此事,脸色骤变,不管不顾地奔至冷宫,旁人追出来在背后喊着“贵妃娘娘”,也充耳不闻了。
她又多想了,在心里道,难道是我想来烦你吗?我分明是来照顾你,爱你,也希望你能爱我的。
狐狸听完,竟一时失语,只软绵绵道: “……姐姐,就不能谁都不撇下吗?你这样说,我好伤心。”
皇后娘娘这次倒没拒绝她的接近,素白的小手紧紧攥住狐狸衣袖,眼角一滴滴涌出泪,抽噎道:“我早便知道这个下场了,他们待我并不如何好,我是,我只是为自个儿伤怀。”
待敏儿吃惊地瞪圆一双杏眼,她才续道:“不够善解人意呢…”
皇后娘娘尚能在冷宫苟且度日,她的母家苏氏一族已在秋后正午,迎来了满门抄斩。
她毫不吝啬地紧紧搂住敏儿,任由对方汲取着她的温度:“别伤着自个身子。”
“你慎言呀。”敏儿急急捂住她的唇,被那柔软细腻的触感惹得心下一跳——这位妹妹真是无一处生得不好,谁都要爱的,自己何德何能得她垂青呢?
“只是我们都是女儿家,宫里结成磨镜的宫女们也不过是因为常年接触不到男子,搭个伴罢了。你又是颇得盛宠的…”敏儿脸上露出一丝勉强,她如今是罪臣之女,冉冉又是西宫娘娘,两人如何相配。
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室内幽幽闪着光,她半真半假,慢慢说道:“姐姐,你就有一点不好。”
狐狸听了此话,心内一颤,又是轻松又是心酸,伸出细白的手指摘了她一滴泪,细细磨了一下,那珠泪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狐狸心一横,脱下自己绣着并蒂莲的朱红绣鞋,手指一牵,就钻进了被窝里,她两条雪藕似又白又嫩的臂膀霸道地紧紧搂住敏儿,问道:“敏儿姊姊,难道你觉得我烦了吗?”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就许人家一见钟情、海誓山盟,还不让我喜欢姊姊不成?”
“敏儿姐姐——”狐狸看到她这模样,眼睛一湿,哽咽唤道。
她含羞带怯地盯一眼敏儿,又说:“我待姊姊好,不是给了姊姊什么东西,而是时时刻刻想着姊姊。姐姐在我这里可不是其他什么,什么也不能拿来同你比的。”
她是苏家的女儿,同时也是苏家登上荣耀的石阶,这世上被需要的永远不是苏敏儿,而是苏家的嫡女、大汉的皇后。
“不折,不折,”狐狸听她这样答,真是从小到大听到的所有甜言蜜语都不及这么一句,当下心花怒放,唇也凑到她脸边胡乱亲了亲,“哎呀,我绝不辜负姐姐,姐姐也不要辜负我就好了呀。”
敏儿抬起头擦擦眼泪,同狐狸说道:“我以后就是敏儿了,希望谁也不要再来烦我。”
狐狸故意挑逗她,拿小舌舔了舔她手指,趁人松手想退,将人扑了个满怀。
午门地砖上的鲜血洗了一天一夜,也还是退不去渗骨透髓的暗红痕迹。
狐狸才见她有些松动,生怕她反悔,嗔道:“男人算什么?就是皇帝,也不过是个色欲熏心的浊物罢了!想我生得这样美,不就是为了同姊姊这样冰清玉洁的女仙子相好么?”
“哎,你这,”敏儿手也轻轻搭在她圆润的肩头,“你怎么同我这样好呢?”
她将小脸埋入那散发着幽幽桃花香的怀抱,一时间哭得放肆。
“我哪有你说的这样傲慢,”敏儿顿一顿,才鼓起勇气道,“冉冉这样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可不就像最厉害的猎手,什么能逃脱你掌心呢?我倒想主动钻进你的囚笼里,只怕折了你的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