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下无人敢违逆这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待至晚上,敏儿见狐狸迟迟未来寻她,又听贵妃宫中的侍女禀报,今夜是娘娘侍寝,其间酸楚也可想而知。
这敏儿小姐啊,平素看着什么情绪都淡淡的,实则也是个至情至性,天下顶顶温柔的人。
这柳国师确实第一个怀疑那来历不明又圣眷正隆的贵妃娘娘,不过他能年纪轻轻便登上国师之位,除却本事过硬,还有说话讨巧,张口闭口疑心宫里有妖孽怂恿娘娘,担心娘娘和陛下安危。
“那折子上究竟说了些什么,一字不差地向我禀告。”她心下无法决断,口气也极冷。
“行了,行了,你去同王公公说,就说我今日…想陛下了。”狐狸闪烁着一双媚而清澈的双眼,吩咐道。
如果后宫中真能抓出妖孽,陛下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也都无人计较了。大概也有这份考量,陛下竟准了国师的请求。
“娘娘饶命啊,奴婢哪敢造谣,是国师,国师呈了折子给陛下,满朝上下都知道了,奴婢只是听闻风声,万不敢造谣惹娘娘心烦的。”侍女已经涕泗横流,跪伏在地连连磕头求饶,看着快要哭毙气去。
她如今已知道狐狸一腔爱意都倾泄于己身,那此刻不是被迫与帝王虚以委蛇么?如何能不怜惜狐狸所受的委屈,竟一宿没睡。
“陛下这几日为何不来看臣妾?”狐狸抱住他的腰,红了脸娇嗔。
敏儿如何?她又如何?她也不会老,难道要守着敏儿,看红颜逐渐沦为枯骨么,仅是这样一想,便是灵台剧震、骨缝都疼起来。
“奴婢也不知道详细,只听说妖孽潜藏在后宫中,妄图窃取国之气运,国师请求陛下允他将那妖捉出来。”侍女抽抽哒哒回答。
寝宫妖气极浓,内里必然藏有妖孽。
说这一句时,她眸中已经冷光乍现,是要将那婢女处死的意思,不过略顿了一顿,好留有一丝空隙方便她招出始作俑者。
皇帝如何不知道他心思,只不过…去看看也无妨。
“本宫做什么,要你这个奴才多探听?”狐狸脾性本就不好,看这女婢竟敢对她紧蹙眉头、隐有反对之意,神情立刻冷冽下来。
国师便换上内侍的衣物,随陛下去见那位楚楚盛放在宫中的美人。
……一眸春水照人寒,国师颤了一下身子,又很快稳住。
她原先可什么也不怕,此番心内有了牵挂,心竟一下揪紧。此刻再不求前程仙途,将那龙气视若等闲,可也无法脱身了,青丘是不准凡人入内的。
“哪来的妖孽?”狐狸还算沉的住气,不过毕竟心内有鬼,不免多说几句好将自己摘出去,“紫宸之居,龙气环绕,哪有什么不长眼的精怪敢来放肆?你平白长了条舌头,竟敢散布些不着边的谣言…”
此刻因狐狸发怒,众人都噤若寒蝉,无有敢抬头窥视者,因此都未发现那国色天香的贵妃娘娘唇间泛着一丝冷笑,心下冷嘲:那可真是好本事,她道行不够,可惜这人间土地万事都是由帝王做主的,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他法眼灵妙,一眼窥出这娘娘是条道行尚浅的狐狸精,可刚刚分明没用妖术,自己怎么就神思晃荡?
在他心思百转间,陛下已然捉住贵妃的双手将她放回地上,也没责备她无规无矩。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语气已经缓和下来:“还跪着做甚么?本宫允你起来了。”
她媚态天生,哄哄男人实在手到擒来,看上去就像一位灵巧可爱、陷入爱恋的少女,此刻还发了点
“娘娘,您今日也去了冷宫吗?”她才刚于绣垫上坐下,侍女便小步上前询问。
国师正兀自警惕,未提防陛下刚一露面,便扑上一道娇娇的倩影,小鸟还巢般敏捷轻盈。
国师?狐狸粉面含煞,用力捏紧手中玉杯,暗忖道:入人世前,便听老祖宗说过,妖比不得人之灵,若是遇上什么和尚道士,还是速速保命要紧,只不知这国师究竟是什么路数。
“娘娘大恩,娘娘——”侍女欣喜若狂地磕头,被不耐烦打断。
她素来不管事,但真要发怒,奴才无论再怎么求饶,打死了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这贵妃娘娘好生大胆,竟不行礼,两条胳膊挂在陛下脖子上晃荡,脑袋依在帝王肩头,艳滟的狐狸眼恰好瞥过了国师双眸。
真是骄纵狂妄,竟如此轻飘飘地去请九五至尊,也不知她失势会是个什么光景。
再说狐狸那边,她之前做法蒙蔽帝王之眼,原先贤明的君主时常头疼乏力,连带政事上也糊涂不少,近来行事极为苛刻,令朝野上下都如芒在背、不敢出丝毫纰漏。
他打量了一会儿姿容秀丽的国师,开口道:“柳爱卿,孤实在宠爱贵妃,不忍她受惊,你不若打扮成内侍,随孤去看看贵妃宫中是否安好,也免了打草惊蛇。”
侍女当下一慌,扑通跪于地上求饶,口中慌忙解释道:“娘娘误会了,奴婢是听宫中有妖孽作祟,担心娘娘安危,才…”才想着来讨个欢心,谁知道触了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