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奶奶家的家具和电器都让讨债的拉走了,还没还上他儿子治病欠的债,这房子她不能卖,卖不上价钱,西村的房子只能卖个砖头钱,有钱人谁能住西村。“这房子是俺儿子卖血盖的,盖这房子能要了俺儿的命,俺住着忒伤心。”董奶奶说着说着哭起来。
三儿总是天没亮就跑出去,每天一家打听当年卖血的情况。只等到天黑得看不见人的时候,三儿才在外面的小摊子里吃一碗凉粉。夜深了就回到董奶奶家,在昏暗的白炽灯底下把一天的采访整理出来。村里五毛一只的油笔,划在五块钱一本的硬皮本子上。笔尖刺透雪白色的荒芜,溅出浅蓝色的血迹。三儿的笔记本电脑黑屏了,好在数码相机拍了一些照片。
“既然回来了,就在家住几天吧,人家好想你啊。”
国之神器
三儿走在去银行的路上,远远看到一头小毛驴上坐着一个小人,戴着白色毛茸茸有两个大耳朵的帽子,穿一件小白貂绒,下面是白裤子白靴子。正是三儿那年初见的小妖精。
在家的时候,画儿就敞开院子里的大绿铁门,让三儿知道,他在等她回来。画儿就打扮的光鲜水嫩地搬个椅子坐在影壁的前面,把自己等成影壁上精致的图画。
可是三儿没在西村办完事就过了奈何桥,她只想悄悄回东村取点钱,没有给画儿打电话。西村连储蓄所都没有,那没人有存款。
三儿记得在东村的时候,画儿常常跟她哭哭啼啼地说,东村像个地狱。可是,如果他到过西村,他就会知道,东村和西村比起来天堂一样。三儿想我这辈子从小就学着怎么享福,享了三十年的福了。就算我在那婚房的九年寒窑,跟河西比也是人间天堂。人说西村是地狱,是个地狱又如何!就算是地狱,我也要走一遭。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三儿原来搞艾滋病只是在城市里,但大部分的艾滋病人都生活在农村。西村只是个典型的艾滋病血液感染模式,卖血卖成了一场血祸。不单单是卖血者传染艾滋,医院的医疗输血又何尝安全?河西的事捂的太久了,记者被村里遣返了一批又一批,他们以为捂住了西村的事就能保住头顶上的乌纱了。三儿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把西村的搞明白,说出去。再不能让艾滋病在农村继续蔓延下去,为害整个中国了。
三儿往西村去了之后,画儿老想着过桥去找她,但三儿说了这次任务要保密,不能带家属。画儿早上起来,穿上三儿说最好看的衣服,骑着小灰满街乱逛。虽然他知道三儿要回来一定会打电话告诉他,但是画儿还是怕三儿忘记告诉他。他一定要第一时间在街上抱住她,哪怕早一秒看到她。
三儿一钻进厚棉被里就睡着了,天没亮就冻醒了,董奶奶家也没钱烧煤。董奶奶早起来了,给三儿拿了碗热水喝:“叫俺穿衣服睡类,这屋里头可冷。床上也木褥子,就是层板子。”昨晚董奶奶就穿着这身衣服睡得,她的被子又旧又薄。
类。”
“其实,我还没办完事,只是回来取点现钱。”三儿被吻的差点没气了。
小灰一见主人回来,欢快地奔跑过去,掀起一阵灰尘。“达令,你可回来了。”画儿翻身下驴,给了三儿一个大KISS。
三儿晚上穿着三层衣服,在厚被子里睡的很香。在那些温暖的睡梦里,三儿在脉水里放火,整个河面都流淌着熊熊的烈火,两岸的枯树变成竖立的火柱,大河两岸的每一寸土地都变烫变红。漫天火光映的整个河西灿如白昼。三儿明火执仗站在桥头,在火海中展颜一笑,只是隐隐约约听见有个人在桥那边低声啜泣。
作者有话要说:再保证一次,绝对HE。不过,也请自备手绢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