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黑暗渐渐被微弱的光亮晕染。
这一世,他们在一起,他对待他们的感情始终忠诚,他们在生活中偶尔会吵架,可是,他对她永远是温柔的。
一回家,他们又重新拥有了人类的各种社会属性,开始和世俗社会有了联结,要应对人情往来。
甚至于,还殷切地打电话给谢如琢的秘书,试图约阮糖和谢如琢,说是想为他们接风洗尘。
他淡漠。
她的声音在这里不复老态,显得那样年轻与空灵,回荡在荒原上的旷野中。那样凄清,那样脆弱,仿佛一碰即碎。
“可是,我又很怕。我很怕接触我喜欢的人,怕他不是我喜欢的模样,怕他太现实,怕他鄙薄我,怕他背叛我……怕他说的爱都是家的。”
她想要的很多很多,他始终像一座坚定的、沉稳的山,源源不断地给予着。
因谢如琢站得足够高,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别人总是捧着,不肯轻易得罪她。
一世,她消失了,他甚至忘记了她,可是他终身未婚,因为他享受孤独,他的寂寞不需要用感情来填,他拥有足够丰富的精神世界。
一个不会厚此薄彼的母亲。
他们受到一点未伤及根本的小小教训后,便再不敢打电话来教训阮糖了。
后来她连宴会也懒得去,也得知一些所谓需要带女伴的宴会,规矩只是借口,就算不带女伴又能怎么样呢?大抵是那些男人的虚荣心在作怪,又偏要扯礼仪同体面做借口。
他们在岛上度过了半个月纯粹的二人世界。
时间一天天地过。
通过别人的口她得知,阮母的慈善基金前段时间爆出丑/闻,说是款项不明,有诈捐的嫌疑,后来虽然得意澄清,名声到底是坏掉了,现在官博不得不常po收支明细。
……
半个月后回到阮糖的小院。
到他退休那天,专业的商业杂志评价他,说他杀伐果断。商场如战场,而他是常胜将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缔造了游戏史上一个又一个传奇。
于是,他们便去各种宴会“偶遇”阮糖,同她说软话,又同她道歉,说从前未曾顾虑到她的感受,请她不要同他们计较。
阮糖依旧开着她的淘宝店,有时候出一些日常视频。
而她在那无垠的荒野与黑暗中回头,凄哀地望着俊美高大的男人。
“也许,没有成为草泥马的那段经历,我永远不敢爱你。”
谢如琢爱阮糖貌似疯癫的、一直在挣扎的灵魂,当她不必再挣扎时又沉迷于其灵魂的静美。
“胜过一切吗?”
她不让他们接触电子产品,会培养他们阅读……
譬如,除了阮糖,谢如琢从未带过女伴,也不曾被人说失礼。
他们的刺激是在这之外的,是更形而上的。
她还是年轻时的模样,独自立于荒原之上。暗色的天幕下,她的衣袂翻飞着,像是鼓胀的风帆,要带着她,被那凄怆的狂风刮走。
她同谢如琢之间也充满了各种琐事。可是,她依然是她,谢如琢依然是谢如琢,他们并不曾被生活改变,也并未因年龄的日益增长而产生危机去寻求一些年轻的刺激。
再后来,她同谢如琢生了两个孩子。
哪怕他一向淡漠,并不是一个感情浓烈的人,也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假如有一天,我们都老了,你会不会因为自己行将就木就开始喜欢年轻的女人,想从她们身上找年轻的自己?”
她成为了一个母亲。
阮糖七十岁生日这天中午,子孙绕膝、热热闹闹的生日宴后,她在沙发上打盹儿做了一个梦。
“你爱我吗?”
她情感丰沛。
她的眼睛是酸涩的,她的喉咙是涩痛的,她的心是闷痛的,仿佛所有
阮玉的首席小提琴手被换掉,阮人杰掉了几个代言,为了转型正在争取的角色亦不曾争取到。她的父亲此前投资的一个关键项目也黄掉了。
她的疑问、忐忑那么多,而谢如琢用了两世来回答。
哪怕有孩子,他们依然是他们,并没有将精力全都给孩子。有时候,阮糖在做她想要的东西时,会把孩子放一边,让佣人看着,然后给孩子半成品,问他们是否好吃。
很讽刺。
秘书照谢如琢的指示没应。
有时候,他们也会把孩子丢给佣人,跑出去过二人世界。在夜深人静时,阮糖很喜欢说:“从前,我一直不知道,原来我想要爱,想要很多很多的爱,爱到非我不可,爱到不可自拔,爱到深入骨髓,爱到愿意为我做尽任何事。”
阮糖偶尔会陪同谢如琢出席一些宴会。
她再也不需要同他们讲道理,他们反而要来同她道歉,要来赞美她、理解她。
“假如我和孩子掉进了水里,我们都不会游泳,你会救谁?”
而阮糖始终爱谢如琢的冷静与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