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糖记得，在这一年，音乐教室还没装监控。
谢如琢抱着阮糖从人流中出去, 拐入旁边一间空教室里关了门。
乐队的其他人心中原本对何之禹的提议有些打鼓。倒不是反对，只是觉得一个玩偶和乐队配合就像是要教会一只动物演戏一样，过于剑走偏锋且不太靠谱。
争论。
“它去哪儿了？谢如琢呢？”
他是什么，她又是什么，都已变得不重要。
“这俩长得不一样吧？”
“让我想想。”
“什么鸟？”
“嗯，大概吧，没仔细了解过。”
他们和世界仿佛都隔离。
在这热闹之中, 阮糖一下又一下地往谢如琢身上蹦，他始终没伸手接住她。阮糖不太明白为什么, 在拥挤热闹的学生中，仰头去看谢如琢。
他的眼睛是清澈的，里面有一只变回原来形状大小的草泥马。
隔壁已开始新的loop，而她的三瓣嘴与他暂离，在这一场与荷尔蒙无关、与化学无关的亲近中，望进他的眼里。
吉他。
白白的，溜光水滑，凸起的三瓣嘴、小鼻子，两只尖尖的耳朵，喜感而滑稽。
隔壁的音乐声传来，她和他额头抵着额头，渐渐地靠得越来越近，微冷的空气都似乎变得燥热黏腻起来, 像是充满了数不清的渴望。
先是排练相关需要改进的部分细节。
谢如琢吻上了阮糖的三瓣嘴。
何之禹很认真地准备了一套说辞，然而还没出口，阮糖就已答应下来。她一时有些错愕，不太敢相信，“真的吗？”
她出于本能的，缓缓靠近谢如琢精致的脸庞，不仅仅是额头，仿佛整张脸都要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而谢如琢沉甸甸的视线盯着她，忽然头一歪，结结实实地吻在她的三瓣嘴上。
“小草……”
“这主意不错，就是得和谢如琢说……”
结果，只是第一天的排练，他们就发现，阮糖看似瞎瘠薄乱跳，实质上每一个动作，都踩在鼓点和节奏上，竟是完美融入其中。
后来，何之禹还是问了谢如琢，谢如琢让她征询阮糖的意愿。从那天之后，阮糖就开始跟乐队一起训练。
“也许是画眉，也许是黄鹂。”
一阵嘈杂之后，是何之禹陡然拔高的声音，“我想到了！我们演出的时候，可以在舞台的这个位置放一个鼓，然后让草泥马在上面跳。一个智能玩偶，跟随音乐的节奏手舞足蹈，不管它怎么跳，都绝对是别具一格的风景，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真的。”
台上的声音还在继续唱, “……让谷欠望躲藏的地方, 神秘的通道即将开放……”
排练结束后，乐队的几个人要去吃饭，叫谢如琢一起，被谢如琢婉拒。
再一次的。
“不用啦，”阮糖摆摆小蹄子，“他是很尊重我的意见的。
时光的流速仿佛突然变快，没多久，外面的排练就暂停了，在喧嚷中传来了对话声。
她不明所以地亲了亲谢如琢的脸颊, 谢如琢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和缓下来。
谢如琢也垂眼看她。
重要的，是此刻。
“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靠走廊看了会儿鸟。”
阮糖透亮的瞳眸迎上谢如琢的目光，不去管外面那一场兵荒马乱，手机的铃声亦不断响起，他们再次靠近。
让阮糖上台跳舞的提议，是在十一月中旬时提出的。
明明它的材质不具备任何感知能力，也没有敏·感·点和刺·激·点，没有温度，只像柔柔软软的一团棉，是纯物体的质感。
隔着一道门，他们在这边，世界在那边。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是属于他们的时光，是将来值得回味的罗曼蒂克。
混响出仿佛要撕碎一切的勇气。
键盘。
鼓声。
与rouyu无关，与柏拉图无关，与任何一种定义无关，有关的，只是谢如琢和系统草泥马。
“差什么？”
“我总觉得还差点什么，不太特别。”何之禹的声音。
“你不需要问一问谢如琢吗？”
两片唇与三瓣嘴，却胶合在一起，难舍难分。
一
贝斯。
她伸出了自己的虚拟舌头，迎上他的，同他纠缠，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打破物种的隔离。
他们是在两首歌的时间后出来的，大家都问谢如琢去哪儿了。
是谢如琢和附着在草泥马之上的阮糖。
今天。
然后。
原本何之禹千请万请也难得来一次谢如琢，每天都会在旁边等阮糖一起回家。
阮糖头顶顿时出现一个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包, 随后又往上蹦了一下, 这一次, 谢如琢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