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环绕的是一股腐臭味,耳旁尽是吱吱的虫鸣,他坐于破旧不堪的草席之上,面色却平平如常。
有人猛地打向刈楚的手,与此同时,又有人从身后将他的另一只手禁锢住,不过一刻,他手上的短刀便应声而落。
刈楚斜瞟了对方一眼,又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刈楚站在一旁,仍是冷眼瞅着他,“太子殿下把本王引到这里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已是好久没有见到谢云辞。
见刈楚盯着自己的衣裳看,谢云辞笑了笑,选择性地忽略了他上一句所说的话,突然从身后取出一坛酒来。
袖摆一拂,他冷然转身,将众人都甩在身后,自己独自朝大理寺的方向走去。
恰恰那刻有游蟒图案的一面被没入土中。
他也不顾地上有多脏,将袍子一摊,竟连同刈楚一起在草席上坐了下来,“我给殿下带了一坛好酒,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谢云辞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软袍,袍角处用金丝线绣着一朵梅花。他身上的袍子是当下民间最为流行的款式,加之谢云辞这等身段,遥遥一望,既不失华贵,又无不素雅。
往日他还拥有无限风光时,不见谢云辞前来道贺,反倒当他沦为阶下囚时,以前所谓的“故人”倒是一个个赶来看望他了。
他被宋勉竹以“叛乱”之莫须有的罪名收押于大理寺,审刑后,又关押于此处。由高高在上的十五皇子到如今的身陷囹圄,也不过短短三天时间。
见宋勉竹此番形态,刈楚便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这一劫了,于是也没有反抗,只是冷冷地将手一挥。
他的眸光精细,又凶狠。
白衣男子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手
末了,他又歪头,“还有,跟本王好好审问审问,父皇先前把他叫到寝殿中,给他留了一封什么密诏。”
他来到这里,已是第三天了。
宋勉竹将手一挥,“来人!十五皇子宋睿荷目无宫纪,公然斩杀朝廷重将,收押大理寺!”
这样大的反差,自然引得许多人侧目,有不少狱卒循着“十五殿下”的名头前来“探望”他,临走时,不望泼一盆冷水。
他的一副岁月静好之状,终于惹恼了看门的狱卒,对方重重地将铁门一踹,铁门上的链子发出咣啷的声响。
“本王何时引你来了?”他指了指地上晕倒过去的小宫娥,嗤笑一声,“方才不是她,引你来的吗,怎的还推到本王身上了?”
昏暗的牢狱内,男子背对着紧锁着的铁钢门,席地而坐,双眸闭阖。
此语一出,众人立马上前,不知又从哪儿赶来了更多的人马,纷纷蜂拥而至。
“本王认得去大理寺的路,不劳烦你们押着本王了。”
“听见没?哎——”
“不过——”前音未落,太子突然又眯了眸,将声音一凛,“十五弟,你在宫中杀死晁大人却是板上钉钉的事。依照宫规——”
听见刈楚的话,谢云辞没有吭声,他挥了挥手,身后的狱卒连忙识眼色地退了下去。
宋勉竹笑着上前,右手不经意间搭在腰侧的长剑上,踢了倒在地上已经气绝的男子一脚。
见着刈楚兀自朝大理寺走去,宋勉竹倒是也没再找人押着他,只留下了一句“好生看好”。
刈楚冷笑一声,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老祖宗留下的话,当真是不假。
身后之人讪讪,瞧了一眼太子的面色,正见他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是刈楚低着头,所以对方来时,他便一眼看见对方袍角处是一朵梅花。
“哎呀,这不是晁大人吗,怎么躺在这儿。”
一时间,这不大不小的牢狱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地上之人清冷出声:“不知谢大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刈楚稳坐于墙角,面上是一派泰然,对于众人的冷言冷语充耳不闻。
耳旁的聒噪声不知为何戛然而止,一声恭敬的“谢公子”便不轻不重地传来了。刈楚抬眼,看着眼前的人时,面上突然有了淡淡的恍惚。
他故作震惊,一时间,面上堆满了各种丰富的神色。
见静坐于地上之人还是那般岿然不动之态,站在门口的那狱卒怒不可遏,他从袖中掏出钥匙,骂骂咧咧地开起铁门来。
仿若他依旧身处于荷花殿,周围摆设,仍是美轮美奂、金碧辉煌。
那人隔着一道铁门,对他的背影“呸”了一口:“既然变成了阶下囚,就别再把自个儿当成王侯贵族,别搁这儿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碍了大爷我的眼!”
“来。”
可谓是异彩纷呈。
言罢,对方又不爽地踢了那铁门一脚:“这天下是要变了,你还不若趁着这天变之前服个软画个押,还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明人不说暗话,他也不愿同对方多废话。闻声,宋勉竹又“呀”了一下。
原来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