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周仄挥手指了指两个人,“给我摁住他。”
沈流春把空了的啤酒瓶放在桌子上,感觉眼前的人不知不觉化作了三道重影。
“给我灌他妈的!”
不会有人担心他回家太晚。
这阵声响似乎是从某条巷子传来的,距离易年光很近。
“操!”周仄一把挥开他的手,脸色阴沉透顶,“沈流春!你他妈的给我等着!”
对面那人放下手里的同样第二十三个瓶子,轻蔑抬眼,“怎么,不行了?”
“靠!你他妈谁啊!”不知从哪里飞来只书包,周仄硬是生生下挨了砸,登时暴跳如雷。
对面的人当即慌了,荣宿后退半步,拉了拉周仄的衣服,小声道,“周哥,要不今天就算了吧,咱几个可是刚出来没几天……”
易年光很快找到了那个巷口,站定在拐角处。
只是还没喝到一半就被截了下来。
已经第二十三瓶了。
“需要我帮你们报个警吗。”他原本温润的目光倏然间冷下来,添上波涛汹涌的晦暗。
是从附近传来的不断的喧嚷声。
易年光心下的疑团散了些,只双拳立刻捏了紧,目光紧聚在深巷某处,不曾收回。
待凶狠的困兽被制住,周仄叫喝了二十三瓶矿泉水的荣宿上前去给沈流春灌酒。
“洒太多了,真浪费。”
一个很温暖的怀抱在支持着他,很舒适的,散着淡淡的草木香,吸引着他。
被班主任留在办公室里统计了太多名单,即便是夏天的时间,这会儿也已经不早了。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他的心命令他走进去。
然而,却有一种力量,魔物似的叫嚣着拖慢易年光回家的步子。
沈流春还留存着半丝视线,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
可是——
意料之中,沈流春猛地往后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嘴里吐了摊酸水出来,掺杂着隐隐可见的血星子。
他身边也乱作一团。
这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
他看到身边的一道重影摇了摇头,眼里涌上恶意,“这样可不行啊。”
难怪他今天又无故旷了课。
天就快黑了。
“行啊,”周仄忍着疼痛抱起胳膊,显然认为他不敢真的报警,“你他妈试试!”
“是我,”挂了电话,
他轻车熟路拐进那条上下学常走的小巷,脚上的鞋在泥泞中嘎吱作响。前不久刚下过一场急雨,此刻清鲜的空气叫人舒爽不少。
易年光却直接将手机打开,显示拨号界面的屏幕对着几人,拨打了报警电话。
在消逝的天光中,他竟然看见了那人的脸,很模糊的。
易年光那边,电话已经接通,他狠狠咬了咬牙,带着一帮人离开了。
“开玩笑。”沈流春一手撑着有些摇晃的身体,拿过开好的第二十四瓶啤酒,张口就灌。
周仄重重一拳捣上他的腹部。
这巷子是条死胡同,里旁只接着一家酒吧的后门,几个模样不三不四的人围在一起叫嚷,似乎在堵着什么人,怒骂嬉笑声混杂一气,脚边空了的啤酒瓶四处乱滚。
沈流春很快被撇开,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混乱之中,易年光定了定神,终于看清被围困的那个人——
是沈流春。
巷子里堆满了破布瓦砾、废铜烂铁,碎砖头和水泥板、废弃的油桶车胎、旧报纸、朽烂的卫生卷纸、标签褪了色的啤酒瓶,所有这些,散落的满地都是。
他偏了些头,向里面窥探似的一瞥,却陡然屏住了呼吸。
他不自觉抬起脚步,寻着声悄悄走了过去。
叫骂声,笑声,推搡声,碰撞声,玻璃的碎裂声,恶毒的,顽劣的。
原先钳制他身体的两只胳膊蓦地不见了,他感觉自己如同那枝上被人摘了半截的橡果,一下子就要坠落下来了。
易年光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现在是一个人居住。
趁这个瞬间,易年光忙过去一把扶住他,顺带捞起地上的书包。
但他很快就笃定了对方的身份,“……班长?”
声响越来越近了。
“我们走!”
就在沈流春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时,一道沉沉的撞击声突然传入耳膜,紧接着周遭出现了团混乱。
周仄见他狼狈的这副样子,笑得张狂。
“你……他妈的……”沈流春没再去管眼前越来越多的重影,一个斜踢出去却被扣出。
“今天不给他灌到胃出血谁都别想回去!”
他忍不住想要越发靠近这温暖。
他突然被接住了。
“……你做什么?”醉意上来,无论沈流春如何反抗,也招不住两个清醒的人迅疾的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