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不想去见这些同学了,只想天天待在爸爸和妈妈身边。爸爸永远对她那么温和,永远将她当成掌上明珠,妈妈永远不会说她难闻,说她胖,说她丑。她也不想见到包仁慧,明明是同一个爹妈,为什么包仁慧就那么瘦长,那么清秀,他就有那么多朋友?那么讨人喜欢?
上官玉盏是什么时候来的包家呢?
包智美就说:“上官阿姨,你骗小孩呢,人死了就是死了,她要是能变成老妖婆倒好,就让她来找我,我再见见她。”
“上官阿姨拿回来的只有一箱美国产的波本威士忌和一顶呢帽子。”
本加厉,嘲笑她容易打结,容易出油的头发,讽刺她越来越无法控制的体型,说她仿佛一块流油的臭豆腐。
上官玉盏听了就哈哈直笑,喝起小酒,哼起小曲,拍拍包智美的脑袋,抱一抱她。包智美喜欢被她抱着。她能从上官玉盏身上闻到妈妈的味道。
妈妈走了,上官玉盏就跳踢踏舞给她看,还拉着她一起跳,对她说:“智美,你妈妈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我们开心一点,她就开心了,不然她就会怨恨自己的短命,积怨成魔,会变成吃人的老妖婆,到处抓小孩吃,你不想她变成老妖婆吧?”
妈妈的嘴唇只要稍一动,上官玉盏就什么都懂了。
包智美记不清了。她草草读完初中就再没踏出过家门半步,对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模糊。他们一家很早就搬去了市区,可妈妈生病后,医生建议她静修,就又搬回了老房子住着。包智美跟着妈妈回了老房子。上官玉盏呢,每天都要来老房子待一阵,妈妈躺在床上,她就躺在妈妈边上,读报纸,念杂志给她听。上官玉盏可真会打扮,回回穿戴的都不一样,上官玉盏可真漂亮,浓密的黑头发,黑亮的眼睛,红润的脸蛋,樱桃似的小嘴,她的皮肤雪白雪白。上官玉盏喜欢把雪白的小腿伸在床外头,用脚勾着皮鞋,侧着身子和妈妈咬耳朵。
包智美记得,上官玉盏确实很爱戴一顶呢帽子,她还爱在嘴唇上画上两撇小胡子,穿上西装西裤,在妈妈的房间里跳踢踏舞给她看。
后来,爸爸的酒坊赚了更多的钱,把包仁慧送去了澳大利亚读书,再后来,妈妈病倒了,再不能去铺里帮忙卖酒,再没法去酒坊淘米洗麦了,她连家里的锅碗瓢盆都拿不起来了。妈妈生的是肺病,脸色总是很白,嘴唇总是很红,说话时,经常使不上力。但凡妈妈想说些什么,都要上官玉盏代为传达。
妈妈看到她总是很开心。妈妈说:“我和你上官阿姨从小就认识,我们都是地质局子弟,上官阿姨的爸爸后来去做贸易,在一艘货轮上遭了海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