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宁闻言轻笑一声，她垂下眼说：“若是饶了你，以后旁人有样学样可不好了。”
沈芳宁看着他，冷声说道：“去账房支二十两仪程，从此以后你回老家去吧。好歹我们算作主仆一场，你又在丁家干了这么十几年，我也不喜欢把事情做的太绝。”
“苦劳？是你以次充好的厉害，还是做假账的本事高？这一件两件的龌龊事，倒还真是苦了许掌柜你了。”玲珑瞪着许掌柜，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胡世平闻言，“小的这儿倒是有一个人选，夫人可以看一看。”
“……怎么说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您不能就这么……”许福显然还想为自己争取。
许福连连磕头道：“小的……小的……知错，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秋妈妈闻言称是。
钱进被玲珑带下去喝茶了，他适才经历了这么一出，没有发生在他身上，只能庆幸自己是一个两袖清风的人。
沈芳宁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在场的各位早年都是丁家的人。自然清楚我外祖母的脾性，而我这个人一向受她老人家耳濡目染……你做账的技术实在是高明，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每月差不多一二百两的银子又流去哪里了——恐怕许掌柜比我这么一个深宅妇人知道得多吧？”
“此人名叫翟玄，是通州人。他少年屡试不中，后来在罗家的商号里做了账房先生。如今罗家举家搬迁到浙江，他便托我找一份混口饭吃的事情。”
可不是这个理？
许福卖的香是以次充好的劣香，二者味道相近，但是一个对身体毫无危害，另一个却加上了劣质的香料，对身体有损伤。
说罢，便有丫鬟带着他离开。
当丁家铺子的掌柜可比清清白白回乡种田来的强。
“若是大伯母太放纵你们，教会你们这等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而我这个人眼里又进不得沙子，那么……”
说罢他递了一张纸上来。
许福在她的眼神的迫使下，低下了头。
罗家她倒是听说过，只是如今也萧条了。否则也不会舍弃这些，举家跑到南边去。但罗家好歹富贵过，曾经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商号，能在罗家做账房先生的人也不是无能之辈。
说罢，她将宝香斋的账簿迅速地扔在了许福的跟前，许福闻言哆嗦了一下身子。
许福听见玲珑的话，已经心如死灰。他颤巍巍地磕了一个头，“谢过夫人。”
她的语气越发冷冽，许福惊讶地睇视着她。
她凝睇许福微微颤抖的身子，说道：“那么只有委屈许掌柜来一出杀鸡儆猴了。”
顿时，厅里只剩下了胡掌柜。
胡世平称是。
沈芳宁对秋妈妈说：“宝香斋和宝胭阁不能没有主持大局的，大伯母管了我两年多的嫁妆。这里面的人你都要好生留意，先替我照看着，等物色好了新掌柜，再交接给他。”
沈芳宁听过秋妈妈的回话，已经了然于心。
谁都知道她背靠的是丁家，许福不看在她的面子上，也要看着丁家的面子上捏着鼻子认下。
接着她又说起了许福的事情，“……他原先也是丁家的人，没有点本事外祖母也不会让他成为香料铺的二掌柜。只不过原先的掌柜回老家养老了，便由他见缝插针地当了大掌柜。由此可见沈大夫人管我嫁妆的时候，她从中获了不少的利。”
她婉言道：“明日你带他过来吧。”
是他低估了沈芳宁。
秋妈妈替沈芳宁问道：“胡掌柜，这……账房先生可有物色好人选？”
他这是专门请人来做账的，若是按照寻常的算法自然会将这几百两抹平，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芳宁徐徐地道来，她轻言细语地问道：“大伯母从前管着我的嫁妆，自然你身为我的陪房要去找大伯母问话。只不过……”她顿了顿，眼神盘旋在许福的头顶，“你是不是以为我向大伯母一样好糊弄？”
“许掌柜，咱夫人可是好心肠。您贪的银子少说也有一千两，若是将您送到官府，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一回事了。依照大齐律法，您就是不死也得褪层皮。如今只是让你打哪儿来回哪去，补齐了银子，拿了卖身契，您不久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吗？”玲珑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许掌柜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微张着嘴，小米粒一样像眼睛缝里含着一丝不甘。
胡世平说：“宝香斋的生意原先也很好，但是后来掺了劣香，被有几户人家找上门后，虽说他抵死不认，但名声却是在城南一带传开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宝香斋的生意自然是越来越差了。”
许福的背脊发汗，似乎堂外的风一吹又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眼睛像米粒一样大，眯起眼来时更是眼珠子都瞧不见了。他欲哭无泪，连连磕头道：“小的是一时走错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