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穗, 去换一壶新的茶水来。”秋妈妈吩咐在门外守着的拾穗。
“怎么不多点几盏灯？”傅正则绕过屏风，看见罗汉床上吸着腿, 支颐发呆的沈芳宁。
胡世平毫不惊讶地抬起了头，他说：“小的有一个老乡是沈二爷的房里做长工的小厮叫徐旺。后来沈二爷远调山西，他便去了保定一户人家做工，小半月前来京城办事，顺道找了小的喝茶……如今有一点眉目了。”
沈芳宁心情低沉一直持续到晚上用膳时。
沈芳宁偏头看向他，她的眼睛里蕴藉着一汪水，任谁看了都心疼极了。
沈芳宁一副想说却又不想说的样子，她瞟觑了眼傅
“……其中往来的他认不全，但曾经开门的时候听见沈二爷叫了那个人一声‘凌育’。他见过这个人，长得很好辨认。只因为其身高只有五尺，脸上有一颗痦子。小的估摸着是说得王恒昌身边的一个幕僚，此人叫‘林渝’。”
秋妈妈沉默不言。
毕竟那是手足亲情啊！
秋妈妈的手在褂子上揉搓了几下，她走到桌子旁，摸了摸茶壶里的水——已经凉了。
傅正则一边自己吃了一些，一边又给沈芳宁夹菜。最后半强迫地逼下她喝了半碗鸡汤。
当年又是剿匪又是密谋，这么费尽心力就是为了除掉她的父亲。
琥珀去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拾叶和拾穗端上了新鲜的饭菜。
沈芳宁嗫嚅道：“……不想吃。”
可恰好在那个时间点，沈二爷见了林渝——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沈芳宁淡淡地看着槅扇外澄净的天空，倏而笑道：“你应该早就猜到了, 否则你不会留在沈家，不跟着二房去山西。你当初……可是二夫人房里得力的管事。”她嘴角一哂。
外祖母告诉她做生意首先要讲究一个“信”字，这宝香斋首先便失了做生意的诚信。
傅正则没有说让她吃，只是说让她陪他吃饭。
送走了胡掌柜后, 秋妈妈从抄手游廊里走了过来。
林渝原先是举人出身，不过后来却做了王恒昌身边的幕僚。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王恒昌身边有一个林渝，是个矮子。
这算是得寸进尺了。
她甫一进门，就看见沈芳宁坐在太师椅上，支着脖子, 发着呆。
他问道：“晚上吃了什么？”
沈芳宁一听，心沉了下来。她虽然早有想法，可却又一面自欺自己是想多了。
沈二爷似乎在那段时日常常在书房待到子时。
第42章 上朝 终有一日，你会实现的。
“下去吧, 我自个儿想一会儿。”
傅正则只好问了身旁的玲珑，只听见玲珑说道：“夫人今晚没有用膳，说是没有胃口……吃食都还放在小厨房的蒸笼里。”
徐旺是沈二爷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厮，知道不了多少私密的事情。但胡世平有意打听，也促成他回忆起了一件事情来。
傅正则替她舀了一碗鸡汤，鸡汤撇去了鸡油，看上去很清淡。沈芳宁本想拒绝，却又听见傅正则说：“你陪我一起吃吧。”
那时候先帝已经去世，皇帝登基不过半年之久。
但沈芳宁依旧说她饱了，傅正则伸过手来捏了捏她的脸蛋，颇为无奈地说：“脸上的肉都要没了，还说自己吃饱了。”
沈芳宁这时候吞了吞唾沫，她盯着秋妈妈, “胡世平告诉我，沈二爷和王恒昌身边的幕僚有联系。
他刚跨进槅扇, 只看见内室里影影绰绰地燃着一盏小灯。跳动的烛火印在屏风上，照耀着昏暗的一角。
她听后略沉声道：“宝香斋这件事容我慢慢琢磨……”
“你可查到当年的事情没？”
“其实我内心里都明白, 二叔是王恒昌的人。能将朝廷命官这么光明正大地戕害，除了王恒昌, 如今的京城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他无奈地看了沈芳宁一眼，揉了揉她的头，然后吩咐琥珀去将饭菜都端上来。
秋妈妈丝毫不惊讶, 她垂下了眼睑，说道：“夫人……”
当年沈三爷是述职回京，若是不出意外应当要入六部为官接着便是入阁。他是探花郎出身又巡视江南已久，回京后有这番作为丝毫不意外。
有一盅川贝炖鸡汤，炒鸡片、葱烧海参各一碟，半只烧鹅，还有红豆八宝粥。
暮色四合，傅正则想到皇帝给他的密旨，不禁揉了揉眉头。
傅正则先前派人传了话来，说是晚上不必用膳。等忙完事时，才发觉天都已经黑了大半，自然认为面前的人已经用过晚膳了。
拾穗很快走了进来，她福了福身, 拿着茶壶就走了。
饭菜都撤下去后，傅正则拿着帕子掖了掖沈芳宁的嘴角，轻声问：“今日不是去见了陪房吗？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不说话。
沈芳宁这下语噎，她只能闷头吃饭。